声音在极大的暗宫中一层层回荡，底下一人手执纸笔，闻言提条记册，带上的人头渐渐运输而下。
一人接了方木盒子，翻开盒子将里头的人头拿了出来，细心验看一遍，仿佛这不是人头，而是一件艺术品。
远处忽行来一人，几个跃落已至面前，楚复抱剑拱手，一脸凝重，“公子，王大人没了。”
白骨底子不耐烦听完，直接截了他的话头，一副替他着想的开阔模样，“趁着伤口未固结快些把手伸来，免得你又得谅解一回。”
这可真是汽油碰上火星子，简臻闻言几乎气厥了去，丫这混账玩意儿摆明耍弄人，忒是不要脸！
王进生闻言严肃寂然的面庞浮起几分笑, 晨风微微透着砭骨，平增苦楚滋味, “本来已然一年不足了......”
褚行‘不经意间’瞄了一眼，忍不住道：“此人仿佛是王大人的弟子。”
“啊！”褚行满目惊奇，楚复看了他一眼，他忙收敛了五官。
洞口那头通着极大的暗宫，木架层层建起，垒至五层之高，每一层里都有人，交来回回如同木偶人。
话音还在耳旁，面前的人已经不见踪迹，弯着腰的人一向没有直起背来，一滴清泪落在地上。
楚复开口道：“现场被人用腐尸水措置过的，一块骨头都没留下，只要渗进泥土里的血水，寻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他一想到此完整落空了明智，猛地站起，额角青筋根根暴跳，冲着白骨咬牙切齿道：“牲口，你才喜好吃屎!你百口都喜好吃屎！你祖宗十八代都喜好吃屎！”
简臻一怒之下唾沫横飞，连声叫骂如箭雨，白骨时不时如矛刺上一击，这你来我往，一整天眼看就要废了。
白骨见他这般似于心不忍，便淡淡“哦”了一声。
秦质放下茶盏，伸手接过信翻开一看，白笺上寥寥几字，‘暗厂鬼宗，任务已成。’
也是时候去见故交了。”他渐渐闭上眼，神情安然，如出世的高人普通，悟得世事无常，造化弄人，“脱手罢。”
秦质看了看日头便开口劝了几句，简臻渐渐安静下来，瞪着白骨怨气冲天，白骨视而不见，却不防邱蝉子添油加醋多了几句话头，“杜仲只怕做梦也没想到四毒之一竟这般没用，遇事只会如同个恶妻般叫骂，真真叫人笑掉大牙。”
他默站半晌，放动手中的剑，渐渐跪行而去，将老者恭恭敬敬放在盒子里，起家哈腰上前递给了白骨。
白骨出了暗道，进了深洞，前头是一片深潭水，安静而又伤害，仿佛水里会俄然钻出可骇的东西。
这等陈年旧事拉扯出来确切欠都雅，更何况另有秦质这般珠玉砥砺般人物在一旁，两厢一对比不免叫人落了下乘。
这般遭受自是闻者悲伤，见者落泪，凡是有点平常心的人皆会心有戚戚然。
褚行闻言替王大人不值，看了眼手中的盒子又道：“公子，那……这头如何措置？”
秦质合起白笺，似早有预感，“王进生帮手天子措置朝政能够，眼神却到底不好，悉心教诲十几年，到头来折在了弟子手里。”
她一步步走进水里，越走越深，水渐渐溺毙，一个下沉便钻进了水底，闭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水底潜了好久。
没有甚么仁义品德，只要好处为上，你想要谁的命，只要出得起价，它都能帮你做到。
秦质沉默好久才轻叹一声，似在记念，面上却没有旁的情感，仿佛老者惨死，不过是叶枯花落般稀松平常。
如许的人要死了, 而那些腐虫一样的人却还安然无恙地活着, 这世道真是残暴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