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歌也笑了，一样有些凄苦：“如此说来，火凰营的掌事是不会选我为后的，对吧？”
正堂里，不祸早已候了多时。心一也早从永安侯府赶了过来，却窝在府门的班房候着，直到等来芜歌和拓跋焘，才与他们一同入正堂。
“非也。”不祸点头，“我从未说过凰后是傀儡。凰后也好，扶族也好，都只是为太祖天子保住大魏万世基业的垫脚石罢了。扶族是要尽忠于凰后的，不过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罢了。”
不祸微怔，旋即自嘲地笑了笑，浅抿一口茶：“好茶。”她笑得更加自嘲：“可惜，再好的茶，到了我手里，却也煮不出这个滋味。万事强求不得。”
她笑得很讽刺：“我扶族太冤枉了。草原上一向有兄亡弟继的传统，太祖天子有位同母异父的弟弟，名曰拓跋仪。拓跋仪也是太祖天子的堂弟，同为拓跋族嫡脉，他对大魏的皇位是有担当权的。太祖天子继位，本来是要册立先帝的母亲刘妃为后，但拓跋仪却拥立无所出的慕容皇妃为后。太祖天子初登大宝，免不得需求兄弟部族的拥立，与眼下陛下的处境近似。”
不祸的神采顿时煞白。她咽了咽，深吸一气，才道：“世人都说太祖天子误食寒食散，神态不清，乃至即位后殛毙无数，喜怒无常。”她又笑，满目凄苦：“他那里是神态不清，清楚是最谙民气。阿芜，我扶族不是一向都如此短折的。这是太祖天子对曾祖母的奖惩。呵，不，是曾祖母心甘甘心的自罚。”
心一的目光痴惘地落在两人相携的手上。明天的大典，他混迹在朝臣里，全程都有插手。心底翻涌的骇浪般的酸涩情感是他此生都未曾有过的。他当真是该为阿芜欢畅的，渡她渡到此处，总算是有了能够功成身退的迹象。但是，他却不知为何竟生出没法自拔的执念来。
不祸抿一口茶，嘴唇被杯沿烫得弹开，这叫她想起那夜的阿谁强吻。是她强吻了心一，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就被阿谁佛陀普通清净的男人近乎蛮横地推了开。
不祸笑了：“聪明人公然一点就通。阿芜，我扶族独一的主子就是太祖天子，独一的任务就是守住拓跋氏的江山千秋万代。这是曾祖母因为那点醋意，变成大错后，对太祖天子的忏悔，是在祖师婆婆灵位前发过毒誓的。我们也好，我们奉养的凰后也好，都只能是为大魏而活。”
“拓跋崛起于草原，马背上的天下，厮杀打劫，是很残暴的。部落之间不得不相互联婚，报团取暖，拓跋家属挑选联婚的部落，都是极其有权势的。早在好几代之前，拓跋家属就南征北战，不竭兼并其他部落，常常最后都会灭了老婆所属的部落，便也连着老婆一起杀了。杀妻成了草原上的赤色传统。”不祸的声音平淡而残暴。
“为了亡羊补牢，这才有了火凰营。”不祸笑得眉眼弯弯，水润的眸子里闪着泪光，“火凰营美其名曰是太祖天子亲身为慕容皇后练习的私兵，实则不过是软禁皇后的狱卒罢了。慕容皇后不过三年，就郁郁而终。火凰营却留了下来，展转几易其手，贺皇后，王太后，段太后。”
不祸起家走到房门前，仿佛是在听屋外的动静，确认无人这才折返返来落座。
不知过了多久，满室的茶香都仿佛退散了，芜歌才道：“这些事应当都是你不该对我说的吧？你为何要奉告我这些？”
不祸莫名地又有些脸红，却远不及那夜脸红。
芜歌见此，更加蹊跷，执壶为她斟上一杯茶：“我本就想问你和心一如何了，方才在正堂也不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