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达垂眸,闷不作声的任由郴王发脾气。
哀鸿源源不竭涌来,皇城内的达官权贵为挣名声,纷繁摆粥摊,赠衣物。他们遵循陆霁斐的体例,往粥里撒沙子,用烂棉絮、旧衣裳奉送,公然大大减少了那些混吃胡喝的人。
“女人,赵妈妈给您蒸了几个馒头垫垫饥,早晨待爷返来,还能开个西瓜。”绿芜放下卷帘,将扑灭的艾草放到槅扇前用来驱蚊。
沈宓咬牙受着,她听到男人粗喘着气,嘴里唤着:“姀姀。”
这些人是混在哀鸿里混吃混喝的。他们掠取哀鸿的拯救粮,让真正的哀鸿吃不到粮食。
软糯糯的上等白米被薄沙覆盖,一瞬浑浊不堪。那正熬粥的兵士一脸惊诧的看向陆霁斐,大张着嘴,手里的铁勺子都差点砸到地上。
城门看管严格, 除却前几日流进皇城内的哀鸿, 现在都被拦在了外头。
男人至始至终,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字。
陆霁斐从宽袖内抽出帕子,慢条斯理的擦了擦绣春刀上沾着的泥沙腻粥。“诸位同僚在本官的府邸内嚎了半日,定已是腹内饥饿,不若来尝尝这鲜粥,体味一下官方痛苦。”
郴王霍然一把攥住沈宓的腕子,面色狰狞可怖。
苏芩还没行动,就被陆霁斐一把揽进了怀里,紧紧箍住纤腰,贴在身上。
“你,你浑言些甚么呢。”苏芩用力抽开本身被陆霁斐攥在手里的腕子,眼睫颤颤,神采怔忪道:“你,你莫非吃过……”
陆霁斐轻笑一声,拿下苏芩的手,亲了亲,道:“莫怕。便是给姀姀吃我的肉,也不会给你吃那观音土的。”
苏芩能明白,旁人天然也能明白。
苏芩戴着帷帽, 死攥住陆霁斐的宽袖,面色白的吓人。
夏达站在堂内,身上的朝服已半湿,明显是被茶水泼的。
“我天然没吃过,不然那里还能活着与你说这些话。”陆霁斐说话时,脸上带笑,眸色却蓦地狠戾起来。
郴王府内,郴王面色丢脸的坐在太师椅上,地上尽是砸碎的茶盏。
“王,王爷……”沈宓的脚边是被打翻的云龙纹漆盘,里头是两碗茶水和一碟糕点。清冽的茶水蜿蜒开破裂的瓷片,顺着大理石空中伸展开来,浸湿了沈宓脚上的绣鞋。
不晓得为甚么,苏芩心底莫名的信赖他, 她乃至没有想过那沙子是不是陆霁斐放的, 而是在想,这厮该如何洗脱此次的委曲。
郴王瞪着一双眼,不晓得陆霁斐的葫芦里在卖甚么药。
苏芩颤了颤眼睫,轻声道:“陆霁斐……”
郴王话罢,“哐当”一声响,堂侧的酸枝木大理石插屏风后便传来一阵混乱声响。
“砰”的一声响,郴王狠狠拍上身边的桌子,气涨了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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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霁斐上前,手里的绣春刀拍在粥摊子上,惹得那些前来哄抢粥食的哀鸿敏捷逃远。
“去啊,为甚么不去呢?”郴王俯身,看向沈宓,那张俊挺面庞印在沈宓眼中,却如同鬼怪般可怖。
苏芩皱着一张小脸,想起外头那些饥民,便将抱怨咽回了肚子里。
“陆霁斐!你在干甚么!”郴王怒道。
房廊上本来挂着的宫灯都被卸了下来,只青山提着一盏红纱笼灯走在前头。
真是贫寒啊。
掌灯时分,苏芩回到陆府,她坐在凉榻上,面前摆着一碗清粥,中间有一碟腌黄瓜。
郴王下认识今后退一步,腰间挂着的荷包沉甸甸的甩了甩。
“观音土这东西,吃起来口感是不错的,细光滑糯,却没甚么味道,加水加盐能混成泥球吃。但吃下去今后,却底子就排不出来,它会在你的肚子里头吸饱了水,让你活活胀死。并且死状丢脸,手足浮肿,就跟在水里头泡了七天七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