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素很累,他想坐下歇息,又怕就此一觉睡畴昔,勉强靠着树打了个盹,不过半盏茶工夫,一时惊觉,仓猝站起家,狠狠用左手掐了本身的右臂,打起精力持续前行。或许是倦意太深,他走路粗心,竟一个踉跄,脚被树藤缠住。黎素一用力,想要收回脚,不想鞋先脱落了,脚心一凉,接着是火辣辣钻心的痛,他低头一看,脚上被划了个大口儿,鲜血直流。
黎素咬紧牙关,他低声念阿东的名字,不敢张扬,一是怕轰动了望川宫中的人,二是怕惹怒水麒麟,但是见效甚微。
阿北拦住他,还想多问几句,大夫为莫非:
“阿北少爷,不是我不肯意多留,实在是本日事忙。”
半夜时分,宋颜被抬出凌九重的小楼。他躺在竹床上,四个大汉,别离扛着竹床的四个角,一起颠簸,宋颜悄无声气地拿出凌九重赏他的那颗红色药丸,放在手心把玩好久,却毕竟没有放入口中。服下了,他便临时死不了,死不了,他还能见一见驰念的人。
十三让阿北放他走,阿北不听:
这树藤也真够邪门,他正在气头上,从怀里拔出匕首,干脆将藤枝斩断,脚不再被束缚,得了自在,但是鲜血却不肯止住,汩汩从脚心溢出来。黎素忍住疼痛,他必须将血止住,水麒麟嗜血,闻到味道,必然会追过来。
他找了东边山头,连凌九重常日练功的禁地,都偷偷去了,也不见踪迹,只得又从东边渐渐寻到西边。浮图山的西面有一处水源,四周果树富强,飞禽走兽甚多,一派鸟语花香的气象,却向来无人到访,只因传闻水中锁了一只水麒麟。此乃圣物,传闻能御万水,能慑群妖,教中凡夫俗子不得靠近,不然将被神兽当作祭品吞食。自望川宫第一任仆人执掌教务以来,便带了这被顺服的神兽,为他保卫名川灵水。
黎素那头波澜暗涌,十三这边却风平浪静,自前次在凌九重面前失禁,被世人窥测到他身上的奥妙后,凌九重便再也没有召见过他。
黎素重又坐下,将衣裳下摆撕了长长一块布条,正欲包扎伤口,远处又传来狼群哀鸣之音,苦楚绵长,黎素心中一惊,却见一只骨骼粗暴的大手,搭在他肩上,冰冷砭骨,他的心突然一缩,回过甚去望。
黎素晓得他此去凶多吉少,对于水麒麟的存在,他坚信不疑。他刚记事那年,产生过一件事,现在想来还是叫他夜不能寐。当时凌九重还不在位,黎素的父亲是宫中左使,另有一名三十出头的叶叔叔,坐着右使的位子。那日有人来报,叶右使为遁藏宫主惩罚,逃往浮图山西边去了。父亲让奶娘照顾好黎素,带着宫中几位有头有脸的人物,去找叶右使。寻了好久,却白手而归,只因无人敢靠近西边水源。最后,世人轰动了当时正在闭关的宫主,凌峰亲身去赤水边寻觅叶右使,唤了水麒麟出来问,才知人早被这牲口吞食入腹,消化洁净了。世人惶恐不已,叶右使当然有错在先,但罪不至死,更何况身后连副骸骨都不留,未免太残暴了些。
更深露重,黎素瑟瑟颤栗,他一起来到浮图山西边,赤水四周固然丛林富强,却火食罕至,凝神去听,还能听到野狼哀嚎之音。黎素很冷,他来得急,腹内空空,已经饿昏了头,这赤水边不知为何,似寒潭普通要把人冻住。
这一望,便瞥见了日思夜想的人。
“二位有所不知,前几日宋上者返来了,宫主不知为何,畴前虽有过几次,想来滋味寡淡,多数只招上者去说话下棋,本日却急仓促叮咛下院,为上者调度好身材,洗濯洁净,早晨送去小楼。我现在抽暇过来,这会儿还要归去给宋上者开副方剂,将腹内洗濯一空,藏污纳垢处都洗濯洁净了,才好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