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顺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太谷饼的供货这两天得停了,他们封了厂子……不让完工……钱你尽快凑吧。”
鼓楼太谷饼厂。
“不会管的……”
传闻徒弟比来又收了两个学徒,没行拜师礼,却很用心肠调教。
他和张上去过一次太谷饼厂,算轻车熟路,不然那犄角嘎达冷巷子,本地人都找不见,陈连尉得抓瞎。
何况,办信誉卡也没甚么难的。
……
小平头,一身藏青色立领衬衫,统统扣子都一丝不苟地系好,领口那边还用了风纪扣,下身藏灰色活动裤,脚下布鞋。
孙二小迈开八字步,腿弯往外掰,两手臂往外摆,头昂着,往前走几步,照陈连尉脑袋扇了一巴掌,右手食指发狠地连点陈连尉的脸,接着骂:“你如果和刘德顺一家的就还老子钱,要不是一家的就从速滚,惹的老子火了,闹死你。”
“那不是另有几台机器,搬不搬了?”
手里锋锐狰狞的半个酒瓶,不法则倒刺,让人毛骨悚然。
“他们去厂里闹了?”见刘德顺不回话,张上也有点急。“实在不可,你报警啊。”
阵容很大,让孙二小和三个后生闻声看去。
“咔……”膝盖骨片开的裂响。
接了张上的电话,陈连尉没说甚么,当下骑上二八大杠,弓背前倾,不坐车座,蹬得车链子哗啦啦响,衣衫下摆被风吹得像旗号,让人思疑他是不是要腾飞……
劈面仿佛在辩论,乱糟糟一片,另有骂骂咧咧地声音,用力砸碎酒瓶划墙的锋利响。
但是。
也只要90年代的二八大杠能扛得住如许骑,当时候的车子真健壮。
嘟嘟嘟……
明月高悬,灯光渐亮,陈连尉把二八大杠悄悄地靠在墙上,安步走出暗影处。
三个后生停动手中的活儿,站在孙二小身后。
厂门前停着面包车,孙二小是个50岁的秃顶,手里拿半头砖手机,拇指戴着玉扳指,正批示三个20多岁的后生搬太谷饼。
“不值钱也得搬了,搬上归去分了,叫你们姑姑姨姨分了吃,不要白不要的东西,刮了地盘也不给这老不死的留。”
“钱会还你们。”把人踢断了腿,陈连尉连眼都不眨一下。
要晓得,现在是9月份,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并下了师命,任何弟子,不准与陈连尉脱手。
再不回,估计陈奇武得找来了,看看张同窗是不是掉坑里没爬上来……
“他们没伤着你吧?”
直往铁三局去。
“你他妈看个几把,信不信老子挖了你的狗眼?”孙二小风俗性开骂。
这是厂里库存的太谷饼,还不了高利贷,先把货搬了抵债,能抵多少算多少。
孙二小在厂门口一边批示,一边骂骂咧咧。
实在陈连尉此人很寡,常日里少言寡语,几近反面人打交道,高冷。
“你要封厂?”陈连尉说话地声音很降落,并且,生硬。
给普通人,你要打人家,绝对会本能的躲闪后退,或者被你吓住,面露惊骇,或者人家发狠,要干你,要抵挡。
手里的半头砖也扔了,陪着笑,陪着命……和别人玩……
一会儿,叫骂声小了一些。
“老不死的,还不了老子的钱,叫你入了棺材都不安生。”
他靠着班驳暴露灰渣的墙,闭目,胸口浓烈的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