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芳心中一酸,泪水扑簌簌流淌而下,她赶紧强自忍住,一手用力拭泪,转头先问太医道:“宰相大人的伤势究竟如何了?究竟还……还能不能救?”为首的医正回禀道:“大人此次是胸口中了箭伤,这伤口在如此关键之处,已然深及心肺……实在是过分凶恶了……”
他每说一个字,尉迟芳就感觉一颗心往下又沉了一些,听到最后,忍不住惨淡问道:“依着先生这般说,大人这已是不成救了么?”那医正仓猝点头道:“不是的、不是的……天然另有体例,只是现在这箭头还在体内没有起出,可大人已经如此衰弱,恐怕捱不到我们割开皮肉取出箭头的时候……唉,兹事体大,我们几人不敢冒然决定,但是大人这景象却也委实再不能担搁了呀……”
箭头若不及时起出,天然便只要死路一条,但是外头羌帝在那厢虎视眈眈的盯着,冒然脱手以后激发的任何结果的确都不是这帮太医能接受得了的。尉迟芳咬牙道:“为今并无他计,只得兵行险招了!这事由我做主,你们尽管脱手便是,天子陛下便有任何指责,也须怪不到你们头上。”
我毕竟是他的“老婆”……尉迟芳凄然想到,哪怕他本身向来都没有承认过,但是,我毕竟是他亲身从羌帝手中要来的“夫人”。以是,就算贰心中全然没有我这小我又如何?只要我心中有他这小我,那么统统也便充足了。
李无瑕传闻沙勒赫遇刺之事也大吃了一惊,她当即打断尉迟芳的话判定道:“芳姐你说那里话!现在我这里另有甚么事?你尽管先回府去照顾宰相大人的伤势要紧!”尉迟芳早急得眼泪在眼眶中来回转动,有了她这句话,虽心中另有很多放不下之处,现在也顾不得了,赶紧扯了一件大氅草草披在身上,跟了那宫女急仓促地出宫而去。
图鲁赶了马车掉头向相府方向疾奔,口中带着哭腔答道:“主子传闻大人是在返京途中遇刺的……详细景象也不晓得,现在陛下和朝中群臣大人们都还在我们府上,又从宫里调了太医和无数使唤的人,主子也凑不到近前……他们打发主子出来接您,里里外外乱成了那样,都等着您归去分拨调遣呢!”
可沙勒赫倒是一个年纪悄悄的男人,尉迟芳与他虽有伉俪之名,但两人实则连手指都没有相碰过;现在当着这满屋子世人睽睽之目,却要尉迟芳如何将这碗药喂了下去?她端着药碗的双手不由得微微发颤,目光下认识地瞧着榻上沙勒赫的脸——这张脸现在已没有涓滴活力,只要那比凡人更加稠密的眼睫偶尔悄悄颤抖一下,能够显现出他还算是一个活物。
到了皇宫外头,公然就见当日送她出去的相府马车正候在那厢,哭丧着脸坐在车辕上的相府管事图鲁一见她出来,当即抢步上前见礼,哽咽着声音道:“您可算出来了!现在我们府上已经乱成了一团……”尉迟芳那里故意机听他说这些闲事?一面踩了漆凳上车,一面急着就问道:“大人究竟如何了?不是伴同陛下巡查大营么?何故竟会遇刺?”
尉迟芳盯着那全然落空赤色乃至惨白的紧闭嘴唇,想着之前从这双唇之间迸出的声音,那样朗润动听、那样温雅斯文,偶然是戏谑,偶然是和顺,固然向来都与很多暗害算计不成豆割,但这张嘴里说出的话却向来没有哪一句令她真正讨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