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墙上拉得老长,贺兰津解开一颗扣子,换了个话题:“传闻太后筹算给左相封宣平候?”
火星溅到苏桓素色的软袍上,他在彤红的火光里抬起脸,似悲戚似哑忍的神采,却仍然微微地笑着。
几句话说的宇文嘉苑又红了脸,“姑妈……”
安宁郡王,今上的生父,前年就已入了土,但是今上不能去插手他的葬礼。今上是先帝宇文皇后的儿子,太皇太后亲身选定的天子。
宇文嘉苑望着他,白净如瓷的脸爬上几丝红晕,细细地说道:“是的,姑母迩来身子不好,安阳姐姐和她负气呢,祖父让我多来看看她。”
贺兰津莫名其妙道:“齐国求亲,陛下不得不承诺,但太后要把安阳嫁出去,那但是难上加难!谁敢要安阳啊,传闻那盛云沂晓得百家之术还令行制止的,想必脑筋普通,是个普通的男人就不会娶了她当本身的棋,你走一步,她反吃了你。”
入夜,偌大的玉衡殿终究没有来交常常的宫人,本朝金吾将军的第三子贺兰津一身黑衣立于桌前,看着今大将他刚递来的折子烧成了灰。
他是成心的。
她命人将药碗放到一边,“陛下对这孩子成心,哀家早看得出来,如果不喜好,如何这么多伴读的女孩子里头就给嘉苑封了个郡主?”
苏桓倦怠地清算着桌上的书,语气温和了很多,“祖母对我恩重如山,我却眼看着她一天不如一天。昨日晚膳时才去看望她的,她在榻上躺了一个月,贴身的嬷嬷说她还是睡不好,做恶梦,想那孩子。”
长长的宫道延长至群臣面陛的拱辰殿,另一端就是禁中权力的重心,太后地点的离珠宫。宫中做事须得主子们的欢心,比方这太后寝殿,天然要打扫洁净,一丁点儿雪气都不能飘进,反倒是今上的玉衡殿分外安逸。
窗外的雪粒被风卷着鞭挞在墙面上,铁马叮叮铛铛的碰撞在沉寂的夜里格外清脆,两人听着这声音,心中不约而同地出现浓厚的欣然。
那帕子上绣着一朵鹅黄的芍药,蜿蜒的叶,碧绿的茎,另有两只翩飞的胡蝶。
太后叹了口气,道:“你这模样,倒显得是我在逼你。”她用手摩挲着宇文嘉苑柔滑的发丝,“我和你娘舅思来想去,那些个蜜斯女人们你见是见的多,但熟谙的却少。须知这做悠长伉俪,非论是官方还是天家,必先要讲体味二字。嘉苑这丫头自小和陛下一处读书,是我看着长大的,论脾气丰度都是都城里第一流,陛下感觉如何?”
太后一只素手顿在半空,半晌,缓缓吐出一口气,道:
苏桓站起来,朝太后俯身道:“是臣太不懂母后心机了。说到丧事,臣正想起来确切有的――乐妃有身子了,昨儿太医才向朕道贺的。”
半晌,两位大宫女打起了珠帘,苏桓大步走出去,屈了双膝跪在坐前的地毯上。
宇文嘉苑不由扬手去碰那支钗子,恰触到苏桓的手指。那森然的温度让她颤抖了一下,又笑容如花隧道:
贺兰津摸了摸下巴,“宇文嘉苑啊……这也是个不好惹的,总之陛下谨慎些。陛下承诺了太后的拉拢,娶了她后更要谨慎。”
苏桓敛目道:“儿臣对这些事一窍不通,但凭母后安排。”
苏桓把密折递给又瞎又哑的侍臣,“烧了。”
“儿臣拜见母后。迩来漠北事急,故而本日才前来离珠宫,惟望母后恕臣不孝之罪。母后身子不适,臣寝食难安,”
苏桓以手握拳抵在嘴边轻咳几声,“气候这么冷,郡主年纪还小,应多穿一些才不会受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