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危楼沉默下来,冯钦现在极尽苦诉与安阳交谊,令人感念他待安阳情深,又将丹炉倾圮描述成不测,更将为太后炼丹牵涉出去,建和帝不明内幕,已生怜悯之心,而恰好直使司现在的确未曾查到直接罪证。
冯钦苦叹一声,“虽说应当入土为安,可那地宫,也形同墓穴,风水极佳,再加上微臣常做法事,也并不会滋扰她们,臣之罪恶,在此事瞒着世人,便是陛下和太后亦被微臣瞒住,微臣犯了欺君之罪,请陛降落罪。”
福全见霍危楼语气和缓,忙点头,“要的要的,侯爷和伯爷一道面圣,说清楚便是。”
建和帝扫过冯钦,“忠义伯与此案有关?”
霍危楼命令,路柯上前将第二口冰棺也推了开,躺在内里的,公然是个身长二尺多的孩童干尸,死者身上一样华服加身,他身量挺直的躺在冰棺内,面上和暴露在外的双手一样成褐色蜡皮,又因为身上衣裳色彩素净,格外给人悚然之感。
吴襄去过李绅暗害文瑾之地,那边也有一处祭坛,他四下检察,很快返来道:“侯爷,毫无非常,也不见血迹和暗害孩童们用的锁链利器,和李绅布下的祭坛分歧,这里好似只是祭奠的。”
冯钦更觉好笑了,“丹炉内有金银,乃是以番所炼丹药要奉给太后娘娘,我便用了很多金银玉石,为了将这些炼化,我用了比常日里更多的炉炭,这才使得丹炉不堪重负倾圮下来,我更是以受伤,我的伤势是太医看过的,陛下也知,我如此一不测,莫非和侯爷要查的案子有了关联?”
霍危楼冷眼看着他,“你怎会来?”
她脑海中飞速转动,仍在想是否有遗漏之处,而同一时候的昭阳殿中,太后宋氏正在为安阳郡主垂泪。
“侯爷,宫里来人了——”
“失窃的两件佛宝,皆为佛门圣物,只凭此圣物,并不能行凶为恶,忠义伯修道,而道家有一门邪派,行俢死之术,以活报酬祭,可谋长生,亦可令死者死而复活,忠义伯对安阳郡主交谊的确为真,只不过,他将安阳郡主尸体放在别庄,却不止是为祭奠。”
“微臣将安阳和钰儿的尸体装入冰棺,送入了城外别庄当中,这些年来,臣用心修道,也是想为她们母子祈福,臣若哪日害了相思之苦,便去城外看望他们。”
冯钦红了眼睛,“可她们俄然暴亡,微臣如何能接管?是以……微臣做了一件欺君之事。”
人死了,却还求与他同在,那同在的是幽灵不成?
霍危楼寒眸看向冯钦,冯钦却抬手掩着唇角轻咳起来,福全又难堪的道:“侯爷,陛下的意义,是但愿你眼下入宫一趟,是哪般景况,与他解释一番,免得生出曲解来。”
“是,微臣……微臣当时不忍心看着安阳和钰儿下葬,是以瞒着世人,将他们的尸身留在了内里,那送入祖陵的棺椁,实在只是他们的衣冠。”
死者尸体较着被经心装殓过,她双手交叠在胸前,发髻矗立,环佩雍容,可因灭亡日久,发丝脱落大半,现在疲劳的堆在脑后,而本来白净丰腴的皮肉变成一层干瘪的褐色人皮贴在骨头上,模糊能看出死者生前骨相。
“是——”
孙钊也不测非常,“侯爷,这……”
霍危楼运起臂力,一声脆响后,已固结在一起的棺盖方才被推开,棺盖缓缓滑走,一具身着银红广袖织金宫裙的尸身露了出来。
火把的光照亮门口一隅, 入目便是堆叠而起的冰砖, 路柯一手持火把, 一手握住腰间佩刀, 慎重的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