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回鞘的声音传入耳中，柳师爷身子一抖，不敢再多说甚么，只一双眼睛仍瞪眼着面无神采站在那边的棉花。
“去让三叔出来吧。”她对阿荔叮咛道。
不为别的，实在是三老爷太不善于安抚人了——说得这般戳民气窝子，不是用心想让女人活活哭死吗？
阿荔并未几问，此时也不敢多问，应下便跑去了。
“现在洪灾残虐，知县大人忙于公事抽不开身。何况，这等小事又何必劳动大人亲身前来？”柳师爷嗤笑一声，转过身道：“我带你们前去领认尸身。”
可待方才她心中有了答案的那一刻，反而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情感翻涌。
见那名师爷抬脚走了出去，张敬临时收起了眼中的冷意，站起了身。
想到此处，张敬不由也红了眼睛，哑着声音说道：“不怕，我们这就将你爹爹接回家，再不叫他刻苦了……”
二哥那等朴重仁善的脾气，与这些人同事，只怕不免会有分歧抵触……
张眉寿点头，跟在张敬身后避人耳目地来到了衙门后院处。
堂外模糊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这县衙的大门，瞧着等闲是不会开了。
张眉寿转头去看，只见是一群老鼠从那具尸身上面钻了出来，又自阿荔脚边敏捷地涌向门外。
她将头埋进膝盖里，大颗的眼泪无声却澎湃地冒了出来，刹时便浸湿了小小的衣袍。
这一起上颠簸劳累，女人没吃过一顿好饭，睡过一回好觉，现在人都已瘦了一大圈儿了，本来小巧圆润的下颌也变得微尖了。
而后，只听得一阵叽叽的声声响起，瞬息之间，约有七八只老鼠全数身首分离。
张敬也并不活力恼火，面色安静地等着。
张眉寿睡得并不沉，伸开眼睛几近没有半晌痴钝，便向阿荔问道：“到县衙了？三叔呢？”
张敬在心中叹了口气，也不好再多劝。
阿荔有些心疼。
阿荔踌躇了一下，还是咬牙跟着张眉寿走了出来。
“知县大人还未起家，你们且先在后堂等着吧。”差役态度骄易地将人领去了后堂，连茶水都未奉上一壶，便回身拜别了。
本来他另有些思疑邱掌柜话中真假，现在亲目睹了这县衙内的景象，方是半点思疑都不再有了。
“就在里头了，马六，带他们去领张主薄的尸身。”柳师爷在门外停下脚步，唤来了一名差役带张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