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地出了几口气，胸中肝火稍稍压下，抬脚出了甬巷。
云淡风轻地啜了口茶水，挑了挑眉，“上月来信，得了痢疾，上上月来信，银子被人偷了，上上上月则说地痞恶霸逞凶侍强······诸如此类不堪列举，我实在懒很多说了。可这才半月，月初送去了百两纹银，才几日就耗损光了？莫非云水居的东西都是大风刮来的？还是从天而降的？将军府内安身立命有多不易是我空口白牙胡说的吗？事事运营到处防备，陪着谨慎奉养老爷，还得······”，秋云水揉着眉心，“算了，你也不过是个白眼狼，何必多费唇舌。压枝，去寻巧莺返来，令去府医处随便取些补身子的药草。”
露缘中间顿时想起一阵轰笑声，在世人淫迷轻视的目光中，巧莺狼狈逃脱。
“住嘴！”男人一把推开他，站在台阶上俯瞰着巧莺，龇牙咧嘴，“你是甚么东西，我们姐弟间的事由得你一个贱婢多嘴？”
跺了顿脚，巧莺啐了一口，直骂，“败家子！又去那里散银了，还得本女人满处寻不成？”
财路赌局前，巧莺捏紧了食盒提手，自言自语道，“秋云山，再不现身，一个铜板也休想拿到！”
谁知秋云水冷嗤道，“迫不得已？若真是迫不得已，他早闹到府门外了。”
嘴角颤抖了两下，强扯出一抹笑意，文尝道，“奴婢担忧少爷赶上了甚么难处，才会迫不得已冒险传讯，一时没忍住，便私拆了信函。”，言罢，垂下头，一副任打任骂的知错姿势。
压枝不敢答话，只能不吭不喘地埋头往里走，斟了茶，噤若寒蝉鹄立一旁。
珍品楼，人声鼎沸，酒菜人味稠浊如酱缸，巧莺紧蹙眉头，捂着口鼻，穿过张张桌椅，唤来伴计，
“说罢，谁又惹你不快了？”
“巧莺，”一见巧莺，男人大喜过望，扑了过来。
“等着”，说完进了赌局。
晡时，残阳正浓。
“没有没有”
文尝负气，甩头就走。
“没有”
一句话将文尝羞得面红耳赤，“奴婢知错，再不敢了，夫人饶过奴婢这回。”
“你住嘴！”巧莺厉声道，“夫人一月的份例才几十两银子，光你一个就破钞两百两，还不满足！真是狼心狗肺，待我归去奉告夫人，看你半文钱拿不拿获得。”
茶水房本就不远，压枝见炉上隔着新煮好的茶汤，图费事就拎了返来，入门便撞见夫人与文尝俱神采乌青地对峙在那边，不由顿住了脚。
“奴婢不是个多事的人，”，说着，往前走了几步，离秋云水近些，取过她手中的篦栉，轻柔地帮她梳理脑后的乌发，“少爷半月未曾来信儿，昨日托人递来了信函，夫人看也没看一眼，就搁那儿了。”
秋云水半躺美人榻上，支颐托脑，昏昏欲睡。
“夫人······”，文尝呐呐。
短短几日，蹭地热了起来，裹的春时袍衫不及换下，滚汗一层一层往外冒。
叫卖声、吵嚷声、扳谈声，此起彼伏，不断于耳。
“夫人睡好了？”文尝风风火火地先压枝一步跑了出去，稳稳身形，一脸一无所知地忝笑问道。
巧莺腻烦地往中间躲去，从袖中抽出一叠银票，气生生地丢到男人怀中，“夫性命我送来的。”
外间，文尝捏着一张纸笺，笺上密密麻麻大小不一排满了字，笔迹如蝍蛆蜿蜒爬过般丑恶。
贩子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唉······”，秋云水两道长眉微不成察地蹙了蹙，叹口气，莹薄的眼皮缓缓翻开，许是刚醒来，目光有些虚散，细语喃喃道，“真是没法无天了，”，言毕，偏头往上看去，见到压枝一副惶惑无措的模样，腔调放柔了，“你去将她叫来罢，就说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