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毛走到近前,俯身细细看了看,那具男尸约莫四十岁摆布年纪,一身粗布衣褂,脚下赤着脚,身材已经生硬,肌肤惨白,并且略微带点浮肿,肚子微微隆起,手臂和脚上还模糊有些伤痕,也是没有一丝赤色。
官差姓刘,因为后脖子上长了一个痦子,天生三寸多长的毛,平素里他也不剃掉,又因为刘和留同音,以是人送外号刘撮毛,他是三班当中快班的衙役。清朝县衙门的衙役分红皂、壮、快三班,皂班卖力知县升堂问案时站班、行刑等事件;壮班又称民壮,承担力差、催科、征比等事件;快班又称捕快,卖力缉奸捕盗、破案、解囚等事件,刘撮毛干的就是这个行当。看到他和地保同时呈现,后边还跟着雇佣的民夫,四毛就明白如何回事了,他笑嘻嘻的迎了上去:“刘大哥,碰上无主的倒路尸了吧?”
出了流民巷是一片不算高的丘陵地,初夏的时节长满了绿油油的荒草,翻过了丘陵,山脚下靠着水的处所就是义庄庙,连庙门都没有一个,就这么耸峙着十几间屋子,有的已经破败不堪,靠近路旁的一间还算划一,门上挂着的匾额风吹日晒的连字都恍惚不清了,门前立着一个印迹班驳泛着乌光的石香炉,一望而知这一间就是王羽士的小庙了。
阿谁民夫惜字如金:“淹死在周庄后山的河沟里了,外村夫。”
地保姓周,在一旁陪着笑容:“刘头,谁说不是呢?碰上这么个外村夫淹死在这里,害得一屋子人在毒日头下办差。你看这天已经黑了,我已经备下了酒饭,我们哥俩好好喝两盅去如何样?”
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四毛鄙夷的哼了一声。转过甚来,看到那两个民夫正在套车,明显是筹办回家,随即上前问道:“两位大哥,可看到王羽士没有?”
“刚送过来的这个是哪儿人啊?如何死的?死在哪了?”四毛连续声的问道。
王羽士没有接茬,却俄然问道:“天都黑了,你跑我这儿来干吗?又是要来骗我的酒菜的吧,我可奉告你,我现在五脏庙还空着呢,晚餐都还没下落。搁我这混吃混喝,免谈。”
四毛点点头,还待要再问,那两人已经牵起了牛,抓着牛绳,“嚯哧嚯哧”的赶着牛车开步走了,明显是不肯意多话。
“淹死的呗,这还用问,你看他阿谁肚子隆起这么高,只怕装了很多的水。”四毛不屑一顾的说,仿佛感觉这个题目是在过分简朴了。
王羽士一愣:“甚么川剧徒弟?甚么意义?”
四毛一脚踏进灵堂,此时的天气已经黑蒙蒙一片了,堂中亮着一盏明灭不定的蜡烛,王羽士正举着这盏蜡烛,照着面前平躺着的一具男尸,皱着眉头一动不动。他稀少的头发几近扎不住道髻,一双老鼠眼睛在烛光的映照下贼亮贼亮的。老羽士头都没回,但仿佛脑后长了眼睛普通:“你来了,过来看看,这小我如何死的?考考你的眼力。”
刘撮毛对着地上啐了一口:“今儿个真他娘的倒霉,偏生碰到这么个淹死的鬼,害的老子大热天巴巴的跑远路,归去还得具结销案。”
“他还在灵房,正在洗濯死人咧。”此中一个民夫瓮声瓮气的答道。
“那多不美意义?”刘撮毛笑眯眯的翻着花腔:“还是我请吧。”
王羽士哈巴狗一样紧跟厥后,伸出两根手指,:“两条、两条狗腿都归你,你不要我还不依咧。”
“你个老骗子甚么时候拜了个川剧徒弟的?”四毛问道。
“好你个杂毛牛鼻子,我美意美意给你送供奉来了,你倒好,狗咬吕洞宾,也行,我这就走,舍给路边的丐花子也不给你这个老骗子。”四毛用心从怀里将白花花的银子和银票掏了出来,在王羽士面前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