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长公主亲临吕府时已是中午,因着吕府人丁向来淡薄,故除了瑞哥儿还在书院,吕老爷便像吃宴普通接待长公主,如许一来既显得昌大了又能议论些别个松快一下。哪知吕老太太一听便赶紧叫吕家的表女人一同来吃宴,说是都是一家子,一起同吃也热烈些。这表女人姓朱,乃是吕老爷姐姐吕氏所发展女,只比大姐儿长了四岁,因着吕氏身材不好又怀了孩子,便拜托弟弟母亲教养,谁知这一教养就是四年。
这出《怡情阵》写得直白又动听,荷姐儿脸红红的,清脆委宛的嗓音听得吕王氏格外舒坦。
点心一道一道上着也有十几道,此中一道雪花糕上来时吕仲之看了看婢子奉侍着细嚼慢咽的小女儿,柔声道:“阿萌,这但是你爱的雪花糕子,便是多吃些爹爹也不说你。”
甜点为着不出错,吕仲之仍旧将差事托给了敏阳郡主秦氏畴前带来的厨子,想必做出来的菜色公主也是喜好的。一道蛎黄羹长公主比着之前的菜还多用了两勺子,虽也没用完,但是看得出有所偏疼,想必是有些对劲的,吕仲之内心不由一松,又叫厨房把接下来的甜点一道上了,怕公主吃得不纵情。
本是给大姐儿做衣裳的,哪知竟在这表女人身上穿戴,长公主不好因着一匹料子动甚兵戈,可这吕老太太此举忒令民气寒了些,自家亲孙女儿不紧着,却紧着那外孙女儿。且不说吕家那姑奶奶甚么身份,她生的女人又怎比得上大姐儿金贵,胆敢在长公主头上动土?
望着长公主的色彩,贺姑姑便知公主内心不快呢,这吕家姑奶奶的女儿竟然穿戴长公主给大姐儿挑的料子,别的也罢了,便是那碧霞云纹秀桃花的苏绣料子,便是长公主手头几百间织烟阁也不过产了十几匹。
谁知长公主也未几言,只笑了笑叫贺姑姑拿了两个红封出来给了她。荷姐儿瘪了瘪嘴不乐,当下便要哭起来,贺姑姑只笑着浑不在乎普通,表示奶妈子带了她下去。
阿萌是大姐儿的奶名,因着敏阳郡主名讳里有个萌字,当初因着娘胎里带出来的三灾五病,长公主只一个女儿,便是手里捧着也怕摔了,起的便是“春泉滴空崖,萌草拆阴地。”,一副欣欣茂发又朝气勃勃之意,秦氏过身后,为了记念亡妻,吕仲之便给大姐儿起了如许一个奶名。
这话说得未免有些冒昧美意,贺姑姑拿眼一扫云钗,这丫环一身鹅黄绢裙又是一身半旧的刻金丝妆花驼色琵琶袄子,头上又带着根金翠玉步摇,不说旁的这袄子看纹路光彩也不是她一个小丫头穿戴的,想想也知约莫是那吕王氏赏的。
荷姐儿面上有些辣,抿了抿唇也就退了。
吃了茶点贺姑姑便叫着金珠一旁去发言,银宝和玉钗奉侍着姐儿梳洗,擦面。
到了内里,贺姑姑便沉了神采,道:“那老太太叫姐儿几时起便几时起?我看着姐儿精力头都不大好的,得亏吃用一贯邃密,我们姐儿这般金贵如何能受磋磨?再者上月送来的衣裳金饰,那老太太又拿了多少去?你且说来,我也好同长公主说道。”
贺姑姑跟着进院子的时候天已经晚了,外头没了太阳光更是冻人,即便是穿戴羊羔绒的袄子,手里还捧着个暖炉,却仍受不住北风绵密,满脸具是寒霜。屏风后大姐儿正由云钗奉养吃着牛乳,未几很多一小碗,因着甜口,又算是油性的东西,怕姐儿喝多了腹胀,金珠儿还特地叫厨房打了个蛋出来,叫大姐儿拿着小银勺子吃着过过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