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姐儿面上有些辣,抿了抿唇也就退了。
本是给大姐儿做衣裳的,哪知竟在这表女人身上穿戴,长公主不好因着一匹料子动甚兵戈,可这吕老太太此举忒令民气寒了些,自家亲孙女儿不紧着,却紧着那外孙女儿。且不说吕家那姑奶奶甚么身份,她生的女人又怎比得上大姐儿金贵,胆敢在长公主头上动土?
吕老太太看她一眼,道:“她再是下人,也不是你能打发的,你服侍我也累了,下去吃些茶点歇着罢。”到底年纪小,又是个女娃,这点子事理也不懂。
荷姐儿见状笑道:“不过一个下人,不若让外孙女儿替您打发了罢。”
第二日长公主亲临吕府时已是中午,因着吕府人丁向来淡薄,故除了瑞哥儿还在书院,吕老爷便像吃宴普通接待长公主,如许一来既显得昌大了又能议论些别个松快一下。哪知吕老太太一听便赶紧叫吕家的表女人一同来吃宴,说是都是一家子,一起同吃也热烈些。这表女人姓朱,乃是吕老爷姐姐吕氏所发展女,只比大姐儿长了四岁,因着吕氏身材不好又怀了孩子,便拜托弟弟母亲教养,谁知这一教养就是四年。
吃了茶点贺姑姑便叫着金珠一旁去发言,银宝和玉钗奉侍着姐儿梳洗,擦面。
一旁的云钗也是奉侍老太太的人,天然明白贺姑姑是谁。便忙道:“金珠儿说是去耳房备些茶水接待嬷嬷呢,嬷嬷且坐着,姐儿有我呢。”
这话说得未免有些冒昧美意,贺姑姑拿眼一扫云钗,这丫环一身鹅黄绢裙又是一身半旧的刻金丝妆花驼色琵琶袄子,头上又带着根金翠玉步摇,不说旁的这袄子看纹路光彩也不是她一个小丫头穿戴的,想想也知约莫是那吕王氏赏的。
寒冬的日子里富朱紫家的家眷也不大走动了,只偶尔使唤小厮各处送些点心花腔儿的,全部都城都静了很多。
贺姑姑感喟一声儿,只道金珠做的不错,又出来看姐儿换洗完,便道了声告别。金珠的难处她多少晓得,也不非常附和她和吕家老太太顶着来,毕竟一进一出的过招亏损的还是姐儿,也没得养大了丫环的心。只现在分歧,长公主看着姐儿在这里过得不甚好,六岁大的姐儿了,国公府的几个蜜斯一早儿便开端读书习字,得亏金珠儿盯得紧没拉下太多,不然如果今后订婚听着姐儿《女则》《女训》《论语》都没读,那里说得上甚个好人家,权朱紫家讨来的儿媳妇多少肚子里也该有点文墨才是端庄。
长公主看着吕家老太太的样儿,又想着自家阿萌也不知这两年受了这老太多少磋磨,今后大了不准儿养成甚个模样,瑞哥儿好歹也离得远些,可这大姐儿实在可儿疼呢。
她不舍得自家外孙女儿日日受个乡野村妇的磋磨,心下多有些瞧不起其中肮脏,便抿了口茶,微浅笑道:“本宫看着,阿萌还是本宫自野生着才心安。”
望着长公主的色彩,贺姑姑便知公主内心不快呢,这吕家姑奶奶的女儿竟然穿戴长公主给大姐儿挑的料子,别的也罢了,便是那碧霞云纹秀桃花的苏绣料子,便是长公主手头几百间织烟阁也不过产了十几匹。
这日晌午,吕老太太正靠在榻上小憩,叫荷姐儿陪着念念话本子。荷姐儿也上了十岁的年纪,大抵几个粗浅的字儿还是认得的,便抱着话本子坐在一旁细心读着。
吕王氏看外孙女这般内心也是舒坦,也就默许了。此人不过一个使唤奴婢,三番四次给自家神采看,她内心甚是烦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