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禅师见他三众前来,即便离了巢穴,跳下树来。三藏上马奉拜,那禅师用手搀道:“圣僧请起,失迎,失迎。”八戒道:“老禅师,作揖了。”禅师惊问道:“你是福陵山猪刚鬣,如何有此大缘,得与圣僧同业?”八戒道:“前年蒙观音菩萨惩恶,愿随他做个门徒。”禅师大喜道:“好,好,好!”又指定行者,问道:
三藏净了手焚香,望南礼拜道:“多蒙菩萨圣恩!”那几个老儿也一齐添香礼拜。拜罢,三藏上厅高坐,教:“悟空放了他绳。”
他说以相为姓,唤名猪刚鬣。是老孙从后宅里掣棒就打,他化一阵暴风走了。被老孙着风一棒,他就化道火光,径转他那本山洞里,取出一柄九齿钉钯,与老孙战了一夜。刚才天气将明,他怯战而走,把洞门紧闭不出。老孙还要翻开那门,与他见个好歹,恐师父在此疑虑盼望,故先来回个信息。”说罢,那老高上前跪下道:“长老,没及何如,你虽赶得去了,他等你去后复来,却怎区处?干脆累你与我拿住,除了根,才无后患。我老夫不敢怠慢,自有重谢:将这家财地步,凭众亲朋写立文书,与长老平分。只是要剪草除根,莫教坏了我高门清德。”行者笑道:
那怪道:“是你也不知我的手腕!上前来站稳着,我说与你听:
背了白马,三藏骑着;行者肩担铁棒,前面带路。一行三众,告别高老及众亲朋,投西而去。有诗为证,诗曰:满地烟霞树色高,唐朝佛子苦劳劳。饥餐一钵千家饭,寒着千针一衲袍。意马胸头休放荡,心猿乖劣莫教嚎。情和性定诸缘合,月满金华是伐毛。
八戒道:“他倒也有些道行。他曾劝我跟他修行,我未曾去罢了。”师徒们说着话,未几时,到了山上。好山!但见那:山南有青松碧桧,山北有绿柳红桃。闹聒聒,山禽对语;舞翩翩,仙鹤齐飞。香馥馥,诸花千样色;青冉冉,杂草万般奇。涧下有滚滚绿水,崖前有朵朵祥云。端的是景色非常幽雅处,寂然不见来往人。那师父在顿时遥观,见香桧树前,有一柴草窝。左边有麋鹿衔花,右边有山猴献果。树梢头,有青鸾彩凤齐鸣,玄鹤锦鸡咸集。八戒指道:“那不是乌巢禅师!”三藏纵马加鞭,直至树下。
毕竟不知出息端的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此位是谁?”行者笑道:“这老禅如何认得他,倒不认得我?”禅师道:“因少识耳。”三藏道:“他是我的大门徒孙悟空。”禅师陪笑道:“欠礼,欠礼。”三藏再拜,叨教西天大雷音寺还在那边。
皆因仗酒却行凶,只为倚强便撒泼。上天贬我降凡尘,来世尽我作罪孽。石洞心邪曾吃人,高庄情喜婚姻结。这钯下海掀翻龙鼍窝,上山抓碎虎狼穴。诸般兵刃且休题,唯有吾当钯最切。
高老见这等去邪归正,更非常高兴,遂命家僮安排筵宴,酬谢唐僧。八戒上前扯住老高道:“爷,请我山荆出来拜见公公伯伯,如何?”行者笑道:“贤弟,你既入了沙门,做了和尚,今后后,再莫题起那山荆的话说。人间只要个火居羽士,那边有个火居的和尚?我们且来叙了坐次,吃顿斋饭,趁早儿往西天走路。”高老儿摆了桌席,请三藏上坐,行者与八戒,坐于摆布两旁,诸亲下坐。高老把素酒开樽,满斟一杯,奠了六合,然后奉与三藏。三藏道:“不瞒太公说,贫僧是胎里素,自幼儿不吃荤。”老高道:“因知教员清素,未曾敢动荤。此酒也是素的,请一杯无妨。”三藏道:“也不敢用酒,酒是我僧家第一戒者。”悟能慌了道:“师父,我矜持斋,却未曾断酒。”悟空道:“老孙虽量窄,吃不上坛把,却也未曾断酒。”三藏道:“既如此,你兄弟们吃些素酒也罢,只是不准醉饮误事。”遂而他两个接了头锺。大家俱还是坐下,摆下素斋,说不尽那杯盘之盛,品物之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