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命本部收他上界。那二十七宿星员,领了旨意,出了天门,各念咒语,轰动奎星。你道他在那边遁藏?他本来是孙大圣大闹天宫时打怕了的神将,闪在那山涧里潜灾,被水气隐住妖云,以是未曾瞥见他。他听得本部星员念咒,方敢出头,随众上界。
不想沙僧别了师父,又来寻我。你晓得师父没有坐性,他独步林间玩景,出得林,见一座黄金宝塔放光,他只当寺院,不期塔下有个妖精,名唤黄袍,被他拿住。后边我与沙僧回寻,止见白马行囊,不见师父,随寻至洞口,与那怪厮杀。师父在洞,幸亏了一个救星,原是宝象国王第三个公主,被那怪摄来者。他修了一封家书,托师父寄去,遂说便利,束缚了师父。到了国中,递了书子,那国王就请师父降妖,取回公主。哥啊,你晓得,那老衲人可会降妖?我二人复去与战。不知那怪神通泛博,将沙僧又捉了,我败阵而走,伏在草中。那怪变做个姣美文人入朝,与国王认亲,把师父变作老虎。又亏了白龙马夜现龙身,去寻师父。师父倒未曾寻见,却遇着那怪在银安殿喝酒。他变一宫娥,与他巡酒舞刀,欲乘机而砍,反被他用合座红打伤马腿。就是他教我来请师兄的,说道:“师兄是个有仁有义的君子,君子不怀旧恶,必然肯来救师父一难。万望哥哥念一日为师、毕生为父之情,千万救他一救!”
行者道:“且不必讲此闲话,只说老孙本日到你家里,你好怠慢了远客。虽无酒馔接待,头倒是有的,快快将头伸过来,等老孙打一棍儿当茶!”那怪闻得说打,呵呵大笑道:“孙行者,你差了计算了!你既说要打,不该跟我出去。我这里大小群妖,另有百十,饶你浑身是手,也打不出我的门去。”行者道:“不要胡说!莫说百十个,就有几千、几万,只要一个个查明白了好打,棍棍无空,教你断根绝迹!”那怪闻言,急传号令,把那山前山后群妖,洞里洞外诸怪,一齐点起,各执东西,把那三四层门,密密劝止不放。行者见了,满心欢乐,双手理棍,喝声叫“变!”变的三头六臂,把金箍棒幌一幌,变做三根金箍棒。你看他六只手,使着三根棒,一起打将去,好便似虎入羊群,鹰来鸡栅,不幸那小怪,汤着的,头如粉碎;刮着的,血似水流!来往纵横,如入无人之境。止剩一个老妖,赶出门来骂道:“你这泼猴,实在惫懒!如何上门子欺负人家!”行者急转头,用手号召道:“你来!你来!打倒你,才是功劳!”
这个横理生金棒,阿谁斜举蘸钢刀。悠悠刀起明霞亮,悄悄棒架彩云飘。来往护顶翻多次,几次浑身转数遭。一个随风更脸孔,一个登时把身摇。阿谁大睁火眼伸猿膊,这个明幌金睛折虎腰。你来我去比武战,刀迎棒架不相饶。猴王铁棍依三略,怪物钢刀按六韬。一个惯行手腕为魔主,一个广施法力保唐僧。狠恶的猴王添狠恶,英豪的怪物长英豪。死生不顾空中打,都为唐僧拜佛遥。他两个战有五六十合,不分胜负。行者心中暗喜道:“这个泼怪,他那口刀,倒也抵得住老孙的这根棒。等老孙丢个马脚与他,看他可认得。”好猴王,双手举棍,使一个高探马的势子。那怪不识是计,见有空儿,舞着宝刀,径奔下三路砍,被行者急转个大中平,挑开他那口刀,又使个叶底偷桃势,望妖精头顶一棍,就打得他无影无踪,急收棍子看处,不见了妖精,行者大惊道:“我儿啊,不由打,就打得不见了。果是打死,好道也有些脓血,如何没一毫踪迹?想是走了。”急纵身跳在云端里看处,四边更无动静。“老孙这双眼睛,不管那边,一抹都见,却如何走得这等溜撒?我晓得了:那怪说有些儿认得我,想必不是尘寰的怪,多是天上来的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