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依你嘉奖他,天上少有,地下全无,自我观之,也只如此,没甚手腕。”老魔道:“你拿住了?”二魔道:“他已被我遣三座大山压在山下,寸步不能举移,以是才把唐僧、沙和尚连马行李,都摄将来也。”那老魔闻言满心欢乐道:“造化!造化!拿住这厮,唐僧才是我们口里的食哩。”叫小妖:“快安排酒来,且与你二大王奉一个得功的杯儿。”二魔道:“哥哥,且不要吃酒,叫小的们把猪八戒捞下水来吊起。”遂把八戒吊在东廊,沙僧吊在西边,唐僧吊在中间,白马送在槽上,行李收将出来。老魔笑道:
却说这三藏仗着孙大圣与沙僧,欢乐前来,正行处,只听得叫“师父救人!”三藏闻得道:“善哉!善哉!这郊野山中,四下里更无村舍,是甚么人叫?想必是豺狼狼虫唬倒的。”这长老兜回俊马,叫道:“那有难者是甚人?可出来。”这怪从草科里爬出,对长老马前,乒乓的只情叩首。三藏在顿时见他是个道者,却又年纪高大,甚不过意,赶紧上马搀道:“请起,请起。”那怪道:“疼!疼!疼!”丢了手看处,只见他脚上流血,三藏惊问道:
“先生啊,你从那边来?因甚伤了尊足?”那怪巧语花言,虚情冒充道:“师父啊,此山西去,有一座清幽观宇,我是那观里的羽士。”三藏道:“你不在本观中奉养香火,练习经法,为安在此闲行?”那魔道:“因前日山南里施主家,邀道众禳星,散福来晚,我师徒二人,一起而行。行至深衢,忽遇着一只斑斓猛虎,将我门徒衔去,贫道战兢兢逃亡走,一跤跌在乱石坡上,伤了腿足,不知回路。本日大有天缘,得遇师父,万望师父大发慈悲,救我一命。若获得观中,就是典身卖力,必然重谢深恩。”三藏闻言,以为实在,道:“先生啊,你我都是一命之人,我是僧,你是道,衣冠虽别,修行之理则同。我不救你啊,就不是削发之辈。救便救你,你却走不得路哩。”那怪道:“立也立不起来,怎生走路?”三藏道:“也罢,也罢。我还走得路,将马让与你骑一程,到你上宫,还我马去罢。”那怪道:“师父,感蒙厚情,只是腿胯跌伤,不能骑马。”三藏道:“恰是。”叫沙和尚:“你把行李捎在我顿时,你驮他一程罢。”沙僧道:“我驮他。”那怪急转头,抹了他一眼道:“师父啊,我被那猛虎唬怕了,见这倒霉色脸的师父,更加怕惧,不敢要他驮。”三藏叫道:“悟空,你驮罢。”行者连声承诺道:“我驮我驮!”那妖就认定了行者,顺顺的要他驮,再不言语。沙僧笑道:“这个没眼色的老道!我驮着不好,倒置要他驮。他若看不见师父时,三尖石上,把筋都掼断了你的哩!”行者驮了,口中笑道:“你这个泼魔,如何敢来惹我?你也问问老孙是几年的人儿!你这般大话儿,只好瞒唐僧,又好来瞒我?我认得你是这山中的怪物,想是要吃我师父哩。我师父又非是等闲之辈,是你吃的!你要吃他,也须是分多一半与老孙是。”那魔闻得行者口中念诵,道:“师父,我是好人家儿孙,做了羽士。
你看他急点起五十名小妖,上山巡查。正走处,只见祥云缥缈,瑞气回旋,二魔道:“唐僧来了。”众妖道:“唐僧在那边?”二魔道:“好人头上祥云照顶,恶人头上黑气冲天。那唐僧原是金蝉长老临凡,十世修行的好人,以是有如许云缥缈。”众怪都不瞥见,二魔用手指道:“那不是?”那三藏就在顿时打了一个寒噤,又一指,又打个寒噤。连续指了三指,他就连续打了三个寒噤,心神不宁道:“门徒啊,我如何打寒噤么?”沙僧道:“打寒噤想是伤食病发了。行者道:“胡说,师父是走着这深山峻岭,必定谨慎虚惊。莫怕!莫怕!等老孙把棒打一起与你压压惊。”好行者,理开棒,在马前丢几个解数,上三下四,左五右六,尽按那六韬三略,使起神通。那长老在顿时观之,端的是寰中少有,世上全无。剖开路一向前行,几乎儿不唬倒那怪物。他在山顶上瞥见,魂飞魄丧,忽失声道:“几年间闻说孙行者,本日才知话不虚传果是真。”众怪上前道:“大王,如何长别人之志气,灭本身之威风?你夸谁哩?”二魔道:“孙行者神通泛博,那唐僧吃他不成。”众怪道:“大王,你没手腕,等我们着几个去报大大王,教他点起本洞大小兵来,摆开步地,合力同心,怕他走了那边去!”二魔道:“你们未曾见他那条铁棒,有万夫不当之勇,我洞中不过有四五百兵,怎禁得他那一棒?”众妖道:“这等说,唐僧吃不成,却不把猪八戒错拿了?现在归还他罢。”二魔道:“拿便也未曾错拿,送便也不好轻送。唐僧终是要吃,只是眼下还尚不能。”众妖道:“这般说,还过几年么?”二魔道:“也不消几年。我瞥见那唐僧,只可善图,不成恶取。若要倚势拿他,闻也不得一闻,只能够善去感他,赚得贰心与我心相合,却就善中取计,能够图之。”众妖道:“大王如定计拿他,可用我等?”二魔道:“你们都各回本寨,但不准报与大王晓得。如果轰动了他,必定走了风讯,败了我战略。我自有个神通窜改,能够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