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观救苦尊,盘坐衬残箬。懒惰怕打扮,容颜多绰约。散挽一窝丝,未曾戴缨络。不挂素蓝袍,贴身小袄缚。漫腰束锦裙,赤了一双脚。披肩绣带无,精光两臂膊。玉手执钢刀,正把竹皮削。行者见了,忍不住厉声高叫道:“菩萨,弟子孙悟空志心朝礼。”菩萨教:“内里俟候。”行者叩首道:“菩萨,我师父有难,特来拜问通银河妖怪本源。”菩萨道:“你且出去,待我出来。”行者不敢强,只得走出竹林,对众诸天道:“菩萨本日又重置家事哩,如何不坐莲台,不妆饰,不喜好,在林里削篾做甚?”诸天道:“我等却不知。今早出洞,未曾装束,就入林中去了,又教我等在此接候大圣,必定为大圣有事。”行者没何如,只得等待。
却说孙大圣与八戒、沙僧辞陈老来至河边,道:“兄弟,你两个议定,那一个先下水。”八戒道:“哥啊,我两个手腕不见怎的,还得你先下水。”行者道:“不瞒贤弟说,如果山里妖精,全不消你们吃力,水中之事,我去不得。就是下海行江,我必要捻着避水诀,或者窜改甚么鱼蟹之形才去得。如果那般捻诀,却轮不得铁棒,使不得神通,打不得妖怪。我久知你两个乃惯水之人,以是要你两个下去。”沙僧道:“哥啊,小弟虽是去得,但不知水底如何。我等大师都去,哥哥变何为么模样,或是我驮着你,分开水道,寻着妖圣的巢穴,你先出来探听探听。如果师父未曾伤损,还在那边,我们好尽力征讨。倘使不是这怪弄法,或者渰杀师父,或者被妖吃了,我等不须苦求,早早的别寻门路何如?”行者道:“贤弟说得有理,你们阿谁驮我?”八戒暗喜道:“这猴子不知玩弄了我多少,今番本来不会水,等老猪驮他,也玩弄他玩弄!”白痴笑嘻嘻的叫道:“哥哥,我驮你。”行者就知成心,却便将计就计道:“是,也好,你比悟净另有些体力。”八戒就背着他。
八戒与沙僧,分开水道,径往那水鼋之第找寻师父。本来那边边水怪鱼精,尽皆死烂。却入后宫,揭开石匣,驮着唐僧,出离波津,与众相见。那陈清兄弟叩首称谢道:“老爷不依小人劝留,致令如现在苦。”行者道:“不消说了。你们这里人家,下年再不消祭赛,那大王已此除根,永无伤害。陈老儿,现在才好累你,快寻一只船儿,送我们过河去也。”那陈清道:“有!有!有!”就教解板打船,众庄客闻得此言,无不喜舍。阿谁道我买桅篷,这个道我办篙桨,有的说我出绳索,有的说我雇海员。
却说那师父驾着白鼋,那消一日,行过了八百里通银河界,干手干脚的登岸。三藏上崖,合手称谢道:“老鼋累你,无物可赠,待我取经回谢你罢。”老鼋道:“不劳师父赐谢。我闻得西天佛祖无灭无生,能知畴昔将来之事。我在其间,整修行了一千三百余年,固然延寿身轻,会说人语,只是难脱本壳。万望教员父到西天与我问佛祖一声,看我几时得脱本壳,可得一小我身。”三藏响允道:“我问,我问。”那老鼋才淬水中去了。行者遂伏侍唐僧上马,八戒挑着行囊,沙僧跟从摆布,师徒们找通衢,一向奔西。这的是:圣僧奉旨拜弥陀,水远山遥灾害多。意志心诚不惧死,白鼋驮度过银河。
未几时,只见菩萨手提一个紫竹篮儿出林道:“悟空,我与你救唐僧去来。”行者仓猝跪下道:“弟子不敢催促,且请菩萨着衣登座。”菩萨道:“不消着衣,就此去也。”那菩萨撇下诸天,纵祥云腾空而去,孙大圣只得相随。瞬息间,到了通银河界,八戒与沙僧瞥见道:“师兄性急,不知在南海如何乱嚷乱叫,把一个未打扮的菩萨逼将来也。”说不了,到于河岸。二人下拜道:“菩萨,我等擅干,有罪!有罪!”菩萨即解下一根束袄的丝绦,将篮儿拴定,提着丝绦,半踏云彩,抛在河中,往上溜头扯着,口念颂子道:“死的去,活的住,死的去,活的住!”念了七遍,提起篮儿,但见那篮里亮灼灼一尾金鱼,还斩眼动鳞。菩萨叫:“悟空,快下水救你师父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