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急了,拔出脚来,即忙取圈子,往上一撇,叫声“着!”唿喇的一下,把十八粒金丹砂又尽套去,拽回步,径归本洞。
说不了,里边走出降龙、伏虎二尊,上前道:“悟空,如何就这等放刁?我两个在后听如来叮咛话的。”行者道:“忒卖法!忒卖法!才自如嚷迟了些儿,你敢就不出来了。”众罗汉笑呵呵驾起祥云。
天下昏黄山顶暗,长空迷没太阳遮。不比嚣尘随骏马,难言轻软衬香车。此砂本是无情物,盖地遮天把怪拿。只为妖魔侵正道,阿罗奉法逞豪华。手中就有明珠现,等时刮得眼熟花。那妖魔见飞砂迷目,把头低了一低,足下就有三尺余深,慌得他将身一纵,跳在浮上一层,未曾立得稳,斯须,又有二尺余深。
不知是甚么人叫喊,且听下回分化。
那怪道:“你那三个和尚已被我洗净了,不久便要宰杀,你还不识起倒!去了罢!”行者传闻宰杀二字,扢蹬蹬腮边火发,按不住心头之怒,丢了架子,轮着拳,斜行抅步,望妖魔使个挂面。
风清月明叫墙涯,夜静如同人话。泣露凄冷风景,声音断续堪夸。客窗旅思怕闻他,偏在空阶床下。蹬开大腿三五跳,跳到门边,自门缝里钻将出来,蹲在那壁根下,迎着内里灯光,细心旁观。只见那大小群妖,一个个狼餐虎咽,正都吃东西哩。行者揲揲锤锤的叫了一遍。少时候,收了家火,又都去安排窝铺,各各安身。约摸有一更时分,行者才到他后边房里,只听那老魔传令,教:“各门上小的醒睡!恐孙悟空又变甚么私入家盗窃。”又有些该班坐夜的,涤涤托托,梆铃齐响,这大圣越好行事,钻入房门,见有一架石床,摆布列几个抹粉搽胭的山精树鬼,展铺盖伏侍老魔,脱脚的脱脚,解衣的解衣。只见那魔王宽了衣服,左肐膊上,白森森的套着阿谁圈子,本来象一个连珠镯头模样。你看他更不取下,转往上抹了两抹,紧紧的勒在肐膊上,方才睡下。行者见了,将身又变,变作一个黄皮虼蚤,跳上石床,钻入被里,爬在那怪的肐膊上,实在一口,叮的那怪翻身骂道:“这些少打的主子!被也不抖,床也不拂,不知甚么东西,咬了我这一下!”他却把圈子又捋上两捋,仍然睡下。行者爬上那圈子,又咬一口。那怪睡不得,又翻过身来道:“刺闹杀我也!”
“西天西天,你且休言;寻着踪迹,与你缠缠。”老君道:“我这里乃是无上仙宫,有甚踪迹可寻?”行者入里,眼不转睛,东张西看,走过几层廊宇,忽见那牛栏边一个童儿盹睡,青牛不在栏中。行者道:“老官,走了牛也!走了牛也!”老君大惊道:“这孽畜几时走了?”正嚷间,那童儿方醒,跪于劈面道:“爷爷,弟子睡着,不知是几时走的。”老君骂道:“你这厮如何盹睡?”童儿叩首道:“弟子在丹房里拾得一粒丹,当时吃了,就在此睡着。”
九曜恶星遭我贬,五方凶宿被吾伤。普天神将皆无敌,十万雄师不敢当。威胁玉皇传旨意,灌江小圣把兵扬。相持七十单二变,各弄精力个个强。南海观音来助战,净瓶杨柳也相帮。老君又使金刚套,把我擒拿到上方。绑见玉皇张大帝,曹官拷较罪该当。即差大力开刀斩,刀砍头皮火焰光。百计千方弄不死,将吾押赴老君堂。六丁神火炉中炼,炼得浑身硬似钢。七七数完开鼎看,我身跳出又凶张。诸神闭户无遮挡,众圣筹议把佛央。实在如来多法力,公然聪明广无量。手中赌赛翻筋斗,将山压我不能强。玉皇才设安天会,西域方称极乐场。压困老孙五百载,一些茶饭未曾尝。金蝉长老临凡世,东土差他拜佛乡。欲取真经回上国,大唐帝主度先亡。观音劝我皈依善,秉教迦持不放狂。摆脱高山根下难,现在西去取经章。泼魔休弄獐狐智,还我唐僧拜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