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两个行者,飞云奔雾,打上西天。有诗为证,诗曰:
那观音在旁传闻,即合掌谢了圣恩,贯穿空,辄驾云而去,随后木叉行者、白鹦哥,一同赶上。未几时,到了半途草舍人家,沙和尚瞥见,急请师父拜门驱逐。菩萨道:“唐僧,前日打你的,乃假行者六耳猕猴也,幸如来知识,已被悟空打死。你今须是收留悟空,一起上魔障未消,须得他庇护你,才获得灵山,见佛取经,再休责怪。”
阴君近前挡住道:“大圣有何事,闹我幽冥?”这大圣道:“我因保唐僧西天取经,路过西梁国,至一山,有强贼截劫我师,是老孙打死几个,师父怪我,把我逐回。我随到南海菩萨处诉告,不知那妖精如何就绰着口气,假变作我的模样,在半路上打倒师父,掠取了行李。师弟沙僧,向我本山取讨承担,这妖假立师名,要往西天取经。沙僧跑遁至南海见菩萨,我正在侧,他备说启事,菩萨又命我同他至花果山旁观,果被这厮占了我巢穴。我与他争辨到菩萨处,实在边幅、言语等俱普通,菩萨也难辨真假。又与这厮打上天国,众神亦果难辨,因见我师,我师念《紧箍咒》实验,与我普通疼痛。故此闹至幽冥,望阴君与我检察存亡簿,见假行者是何出身,快早追他灵魂,免教贰心沌乱。”那怪亦如此说一遍。阴君闻言,即唤管簿判官一一重新查勘,更无个假行者之名。再看毛虫文簿,那猴子一百三十条已是孙大圣幼年得道之时,大闹阴司,消死名一笔勾之,自厥后凡是猴属,尽知名号。
这行者与沙僧拜辞了菩萨,纵起两道祥光,离了南海。本来行者筋斗云快,沙和尚仙云觉迟,行者就要先行。沙僧扯住道:“大哥不必这等藏头露尾,先去安根,待小弟与你一同走。”
大圣本是知己,沙僧却有疑意,端的二人同驾云而去。未几时,果见花果山,按下云头,二人洞外细看,果见一个行者,高坐石台之上,与群猴喝酒作乐。模样与大圣无异:也是黄发金箍,金睛火眼;身穿也是锦布直裰,腰系皋比裙;手中也拿一条儿金箍铁棒,足下也踏一双麂皮靴;也是这等毛脸雷公嘴,朔腮别土星,查耳额颅阔,獠牙向外生。这大圣怒发,一放手,撇了沙和尚,掣铁棒上前骂道:“你是多么妖邪,敢变我的边幅,敢占我的儿孙,擅居吾仙洞,擅作这威福!”那行者见了,公开不答,也使铁棒来迎。二行者在一处,果是不分真假,好打呀:
两条棒,二猴精,这场相敌实非轻。都要护持唐御弟,各施功劳立英名。真猴实受沙门教,假怪虚称佛子情。盖为神通多窜改,无真无假两相平。一个是混元一气齐天圣,一个是久炼千灵缩地精。这个是快意金箍棒,阿谁是随心铁杆兵。隔架遮拦无胜负,支撑抵敌没胜负。先前比武在洞外,少顷辩论起半空。
他两个各踏云光,跳斗上九霄云内。沙僧在旁,不敢动手,见他们战此一场,固然难当真假,欲待拔刀互助,又恐伤了真的。忍耐很久,且纵身跳下山崖,使降妖宝杖,打近水帘洞外,惊散群妖,掀翻石凳,把喝酒食肉的器皿,纵情打碎,寻他的青毡承担,四下里全然不见。本来他水帘洞本是一股瀑布飞泉,遮挂洞门,远看似一条白布帘儿,近看乃是一股水脉,故曰水帘洞。沙僧不知进步来源,故此难寻。即便纵云,赶到九霄云里,轮着宝杖,又不好动手。大圣道:“沙僧,你既助不得力,且答复师父,说我等这般这般,等老孙与此妖打上南海落伽山菩萨前辨个真假。”道罢,那行者也如此说。沙僧见两个边幅、声音,更无一毫不同,皂白难分,只得依言,拨转云头,答复唐僧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