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得那边叫声:“师父!师父!你在那方言语也?”本来那孙大圣与八戒沙僧,牵着马,挑着担,一夜未曾住脚,穿荆度棘,东寻西找,却好半云半雾的,过了八百里波折岭西下,听得唐僧呼喊,却就喊了一声。那长老挣出门来,叫声:“悟空,我在这里哩,快来救我!快来救我!”那四老与鬼使,那女子与女童,幌一幌都不见了。斯须间,八戒、沙僧俱到边前道:“师父,你如何获得此也?”
孤直公亦顶针道:“夫因侧叶称梁栋,台为横柯作宪乌。”
他三人同师父看处,只见一座石崖,崖上有木仙庵三字。
竹摇青珮疑闻语,鸟弄余音似诉愁。鸡犬不通人迹少,闲花野蔓绕墙头。行者看了道:“此地少吉多凶,不宜久坐。”沙僧道:“师兄差疑了,似这杳无火食之处,又无个怪兽妖禽,怕他怎的?”说不了,忽见一阵阴风,庙门后,转出一个老者,头戴角巾,身穿淡服,手持拐杖,足踏草鞋,后跟着一个青脸獠牙、红须赤身鬼使,头顶着一盘面饼,跪下道:“大圣,小神乃波折岭地盘,知大圣到此,无以欢迎,特备蒸饼一盘,奉上教员父,各请一餐。此地八百里,更无人家,聊吃些儿充饥。”八戒欢乐,上前舒手,就欲取饼。不知行者打量已久,喝一声:“且住!这厮不是好人!休得无礼!你是甚么地盘,来诳老孙!看棍!”那老者见他打来,将身一转,化作一阵阴风,呼的一声,把个长老摄将起去,飘飘零荡,不知摄去何所。慌得那大圣没跟寻处,八戒沙僧俱相顾失容,白马亦只自惊吟。三兄弟连马四口,恍恍忽忽,了望高张,并无一毫下落,前后找寻不题。
长老听了,赞叹不已道:“真是阳春白雪,浩气冲霄!弟子鄙人,敢复兴两句。”孤直公道:“圣僧乃有道之士,大养之人也。不必再相联句,请见教全篇,庶我等亦好勉强而和。”三藏无已,只得笑吟一概曰:“杖锡西来拜法王,愿求妙典远鼓吹。
三藏大惊失容,凭他们如何胡谈乱讲,只是不从。鬼使又道:“你这和尚,我们好言好语,你不平从,如果我们建议村野之性,还把你摄了去,教你和尚不得做,老婆不得娶,却不枉为人一世也?”那长老心如金石,坚执不从。暗想道:“我门徒们不知在那边寻我哩!”说一声,止不住眼中堕泪。那女子陪着笑,挨至身边,翠袖中取出一个蜜合绫汗巾儿与他揩泪,道:“佳客勿得烦恼,我与你倚玉偎香,耍子去来。”长老咄的一声呼喊,跳起家来就走,被那些人扯扯拽拽,嚷到天明。
孤直公道:“此诗起句豪雄,联句有力,但结句自谦过分矣,堪羡!堪羡!老朽也和一首。”云:“霜姿常喜宿禽王,四绝堂前大器扬。露重珠缨蒙翠盖,风轻石齿碎寒香。长廊夜静吟声细,古殿秋阴淡影藏。元日迎春曾献寿,老来寄傲在山场。”腾空子笑而言曰:“好诗!好诗!端的是月胁天心,老朽何能为和?但不成空过,也须扯谈几句。”曰:“梁栋之材近帝王,太清宫外有声扬。晴轩恍若来青气,暗壁平常度翠香。壮节凛然千古秀,深根结矣地府藏。凌云势盖婆娑影,不在群芳素净场。”拂云叟道:“三公之诗,高雅平淡,恰是放开斑斓之囊也。我身有力,我腹无才,得三公之教,茅塞顿开,无已,也打油几句,幸勿哂焉。”诗曰:“淇澳园中乐圣王,渭川千亩任分扬。翠筠不染湘娥泪,班箨堪传汉史香。霜叶自来颜不改,烟梢今后色何藏?子猷归天知音少,亘古留名笔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