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台高耸门迎嶂,钟磬虚徐声韵长。窗开风细,帘卷烟茫。有僧情散淡,无俗意和昌。尘凡不到真瑶池,静土招提好道场。行者看罢答复道:“师父,那去处是便是座寺院,却不知禅光瑞蔼当中,又有些凶气何也。观此气象,也似雷音,却又路道差池。我们到那厢,决不成擅入,恐遭毒手。”唐僧道:“既有雷音之景,莫不就是灵山?你休误了我诚恳,担搁了我来意。”行者道:“不是不是!灵山之路我也走过几遍,那是这路途!”八戒道:“即使不是,也必有个好人居住。”沙僧道:“不必多疑,此条路未免从那门首过,是不是一见可知也。”行者道:“悟净说得有理。”
却说行者跳在九霄,全了性命,见妖兵回转,不张灯号,已知众等遭擒。他却按下祥光,落在那东山顶上,咬牙恨怪物,滴泪想唐僧,抬头朝天望,悲嗟忽失声,叫道:“师父啊!你是那世里造下这迍邅难,此生里步步遇妖精,似这般痛苦难逃,怎生是好!”单独一个,嗟叹多时,复又宁神思虑,以心问心道:“这妖魔不知是个甚么搭包子,那般装得很多物件?现在将天神天将很多人又都装出来了,我待求救于天,奈恐玉帝见怪。我记得有个北方真武,号曰荡魔天尊,他现在现在南赡部洲武当山上,等我去请他来援救师父一难。”恰是:仙道未成猿马散,心神无主五行枯。
那庙门口,鸣锣擂鼓,众妖精号令摇旗。这壁厢有二十八宿天兵共五方揭谛众圣,各掮东西,呼喊一声,把那魔头围在中间,吓得那庙门外群妖难擂鼓,战兢兢手软不敲锣。老妖魔公开不惧,一只手使狼牙棒,架着众兵,一只手去腰间解下一条旧白布搭包儿,往上一抛,滑的一声响喨,把孙大圣、二十八宿与五方揭谛,一搭包儿通装将去,挎在肩上,拽步回身,众小妖个个欢然得胜而回。老妖教小的们取了三五十条麻索,解开搭包,拿一个,捆一个,一个个都骨软筋麻,皮肤窊皱。捆了抬去后边,不分好歹,俱掷之于地。妖王又命排筵痛饮,自旦至暮方散,各归寝处不题。
却说孙大圣与众神捆至半夜,忽闻有哀号之声。侧耳听时,却本来是三藏声音,哭道:“悟空啊!我自恨当时不听伊,致令本日受灾危。金铙以内伤了你,麻绳捆我有谁知。四人遭遇缘命苦,三千功行尽倾颓。何由解得迍邅难,开阔西方去复归!”行者听言,暗自怜悯道:“那师父虽是未听吾言,今遭此毒,然于磨难当中,另有忆念老孙之意。趁此夜静妖眠,无人防备,且去摆脱众等逃生也。”好大圣,使了个遁身法,将身一小,脱下绳来,走近唐僧身边,叫声“师父。”长老认得声音,叫道:“你为何到此?”行者悄悄的把前项事奉告了一遍,长老甚喜道:“门徒!快救我一救!向后事但凭你处,再不强了!”行者才脱手,先解了师父,放了八戒沙僧,又将二十八宿、五方揭谛个个解了,又牵过马来,教快先走出去。方出门,却不知行李在那边,又来找寻。亢金龙道:“你好重物轻人!既救了你师父就彀了,又还寻甚行李?”行者道:“人固要紧,衣钵尤要紧。承担中有通关文牒、锦襕法衣、紫金钵盂,俱是佛门珍宝,如何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