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八戒在金銮殿前,正护持着王师,忽转头瞥见行者半空中将个妖精挑来,他却怨道:“嗳!不打紧的买卖!早知老猪去拿来,却不算我一功?”说未毕,行者按落云头,将妖精捽在阶下。八戒跑上去就筑了一钯道:“此是老猪之功!”行者道:“是你甚功?”八戒道:“莫赖我,我有证见!你不看一钯筑了九个眼子哩!”行者道:“你看看可有头没头。”八戒笑道:“本来是没头的!我道如何筑他也不动动儿。”行者道:“师父在那边?”八戒道:“在殿里与王叙话哩。”行者道:“你且去请他出来。”八戒急上殿点点头,三藏即便起家下殿,迎着行者。行者将一封战书揣在三藏袖里道:“师父收下,且莫与国王瞥见。”说不了,那国王也下殿,迎着行者道:“神僧孙长老来了!拿妖之事如何?”行者用手指道:“那阶下不是妖精?被老孙打杀了也。”国王见了道:“是便是个妖尸,却不是赛太岁。赛太岁寡人亲见他两次:身长丈八,膊阔五停,面似金光,声如轰隆,那边是这般鄙矮。”
孙行者在旁取事,但挨挨摸摸,行近妆台,把三个金铃悄悄拿过,渐渐移步,溜出宫门,径离洞府。到了剥皮亭前无人处,展开豹皮幅子看时,中间一个,有茶锺大,两端两个,有拳头大。他不知短长,就把绵花扯了,只闻恰当的一声响喨,骨都都的迸出炊火黄沙,急收不住,满亭中烘烘火起。唬得那把门精怪一拥撞入后宫,轰动了妖王,仓猝教:“去救火!救火!”出来看时,本来是有来有去拿了金铃儿哩。妖王上前喝道:“好贱奴!如何偷了我的金铃宝贝,在此胡弄!”叫:“拿来!拿来!”那门前虎将、熊师、豹头、彪帅、獭象、苍狼、乖獐、狡兔、长蛇、大蟒、猩猩,帅众妖一齐攒簇。
这行者只顾看玩,不觉沙灰飞入鼻内,痒斯斯的,打了两个喷嚏,即转头伸手,在岩下摸了两个鹅卵石,塞住鼻子,摇身一变,变做一个攒火的鹞子,飞入炊火中间,蓦了几蓦,却就没了沙灰,炊火也息了。急现本象下来。又看时,只听得丁丁东东的一个铜锣声响,却道:“我走错了路也!这里不是妖精住处。锣声似铺兵之锣,想是通国的通衢,有铺兵去下文书。且等老孙去问他一问。”
行者道:“那妖王实有神通,我见他放烟、放火、放沙,果是难收。纵收了,又恐娘娘见我面熟,不肯跟我返国。须是得他常日敬爱之物一件,他方信我,我好带他返来,为此故要带去。”国霸道:“昭阳宫里打扮阁上,有一双黄金宝串,原是金圣宫手上带的,只因那日端五要缚五色采线,故此褪下,未曾带上。此乃是贰敬爱之物,现在现收在简妆盒里。寡人见他遭此拜别,更不忍见;一见即如见他玉容,病又重几分也。”行者道:“且休题这话,且将金串取来。如舍得,都与我拿去;如不舍,只拿一只去也。”国正遂命玉圣宫取出,取出即递与国王。国王见了,叫了几声知疼着热的娘娘,遂递与行者。行者接了,套在肐膊上。
行者上前打了个问讯道:“接喏。”那娘娘道:“这泼村怪,非常无状!想我在那朱紫国中,与王共享繁华之时,那太师宰相见了,就俯伏灰尘,不敢俯视。这野怪如何叫声接喏?是那边来的这般村泼?”众侍婢上前道:“太慨气怒,他是大王爷爷亲信的小校,唤名有来有去。今早差下战书的是他。”娘娘传闻,忍怒问曰:“你下战书,可曾到朱紫版图?”行者道:“我持书直至城里,到于金銮殿,面见君王,已讨覆信来也。”娘娘道:“你面君,君有何言?”行者道:“那君王敌战之言,与排兵布阵之事,才与大王说了。只是那君王有思惟娘娘之意,有一句合心的话儿,特来上禀,何如摆布人众,不是说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