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赛太岁紧关了前后流派,搜索行者,直嚷到傍晚时分,不见踪迹。坐在那剥皮亭上,点聚群妖,发号施令,都教各门上提铃喝号,伐鼓敲梆,一个个弓上弦,刀出鞘,支更坐夜。本来孙大圣变做个痴苍蝇,钉在门旁,见前面防备甚紧,他即抖开翅,飞入后宫门首看处,见金圣娘娘伏在御案上,清清滴泪,模糊声悲。行者飞进门去,悄悄的落在他那乌云散髻之上,听他哭的甚么。少顷间,那娘娘忽失声道:“主公啊!我和你:宿世烧了断头香,当代遭遇泼怪王。拆凤三年何日会?分鸳两处致哀痛。差来长老才通信,惊散佳姻一命亡。只为金铃难明识,相思又比旧时狂。”
行者道:“贤甥,你那铃儿倒是那边来的。”妖王诚恳,便就说道:“我这铃儿是:太清仙君道源深,八卦炉中久炼金。结就铃儿称珍宝,老君留下到现在。”行者笑道:“老孙的铃儿,也是当时来的。”妖霸道:“怎生出处?”行者道:“我这铃儿是:道祖烧丹兜率宫,金铃抟炼在炉中。二三如六循环宝,我的雌来你的雄。”妖霸道:“铃儿乃金丹之宝,又不是飞禽走兽,如何辨得雌雄?但只是摇出宝来,就是好的!”行者道:“口说无凭,做出便见,且让你先摇。”那妖王端的将头一个铃儿幌了三幌,不见火出;第二个幌了三幌,不见烟出;第三个幌了三幌,也不见沙出。妖王慌了手脚道:“怪哉!怪哉!世情变了!这铃儿想是惧内,雄见了雌,以是不出来了。”行者道:“贤甥,住了手,等我也摇摇你看。”好猴子,一把攥了三个铃儿,一齐摇起。你看那红火、青烟、黄沙,一齐滚出,骨都都燎树烧山!大圣口里又念个咒语,望巽地上叫:“风来!”端的是风催火势,火挟风威,红焰焰,黑沉沉,满天炊火,各处黄沙!把那赛太岁唬得魄散魂飞,走头无路,在那火当中,怎逃性命!
叙了一会,笑了一会,娘娘问道:“大王,宝贝未曾伤损么?”妖霸道:“这宝贝乃天赋抟铸之物,如何得损!只是被那贼扯开塞口之绵,烧了豹皮承担也。”娘娘说:“怎生清算?”妖霸道:“不消清算,我带在腰间哩。”假春娇闻得此言,即拔下毫毛一把,嚼得粉碎,悄悄靠近妖王,将那毫毛放在他身上,吹了三口仙气,悄悄的叫“变!”那些毫毛即变做三样恶物,乃虱子、虼蚤、臭虫,攻入妖王身内,挨着皮肤乱咬。那妖王燥痒难禁,伸手入怀揣摸揉痒,用指头捏出几个虱子来,拿近灯前旁观。娘娘见了,含忖道:“大王,想是衬衣禳了,久未曾浆洗,故生此物耳。”妖王忸捏道:“我向来不生此物,可可的今宵出丑。”
偶然行满始朝天,永驻仙颜稳定。
德行全修休懈,工夫苦用折磨。
一见面就蛰杀了也!”行者道:“白痴,你敢扯他扯儿么?”八戒道:“就扯他扯儿便怎的?”行者道:“娘娘身上生了毒刺,手上有蜇阳之毒。自到麒麟山,与那赛太岁三年,那妖更未曾沾身,但沾身就害身疼,但沾手就害手疼。”众官传闻,道:“似此怎生何如?”此时内里众官忧疑,内里妃嫔悚惧,旁有玉圣、银圣二宫,将君王扶起。俱正在仓促之际,忽听得那半空中,有人叫道:“大圣,我来也。”行者昂首旁观,只见那:肃肃冲天鹤唳,飘飘径至朝前。环绕祥光道道,氤氲瑞气翩翩。棕衣苫体放云烟,足踏草鞋罕见。手执龙须蝇帚,丝绦腰下围缠。乾坤到处结分缘,大地清闲游遍。此乃是大罗天上紫云仙,本日临凡解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