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不知见阿谁老魔头有甚休咎,且听下回分化。
老者道:“你莫象才来的阿谁和尚走花弄水的胡缠。”八戒道:“我不象他。”
满出满谷都是妖魔,怎生进步?”行者笑道:“白痴嘴脸,不要虚惊!若论满山满谷之魔,只消老孙一起棒,半夜打个罄尽!”八戒道:“不羞,不羞,莫说大话!那些妖精点卯也得七八日,如何就打得罄尽?”行者道:“你说如何打?”八戒道:“凭你抓倒,捆倒,使定身法定倒,也没有这等快的。”行者笑道:“不消甚么抓拿捆缚。我把这棍子两端一扯叫长,就有四十丈是非;幌一幌叫粗,就有八丈围圆粗细。往山南一滚,滚杀五千;山北一滚,滚杀五千;从东往西一滚,只怕四五万砑做肉泥烂酱!”八戒道:“哥哥,如果这等赶面打,或者二更时也都了了。”沙僧在旁笑道:“师父,有大师兄恁样神通,怕他怎的!请上马走啊。”唐僧见他们讲论手腕,没何如,只得宽解上马而走。
众妖惊骇道:“他如何个模样?磨甚么扛子?”行者道:“他蹲在那涧边,还似个开路神;若站起来,好道有十数丈长!手里拿着一条铁棒,就似碗来粗细的一根大扛子,在那石崖上抄一把水,磨一磨,口里又念着:“扛子啊!这一贯未曾拿你出来显显神通,这一去就有十万妖精,也都替我打死!等我杀了那三个魔头祭你!他要磨得了然,先打死你门前一万精哩!”那些小妖闻得此言,一个个心惊胆战,魂散魄飞。行者又道:“各位,那唐僧的肉也未几几斤,也分不到我处,我们替他顶这个缸怎的!
小钻风道:“我大大王与二大王久住在狮驼岭狮驼洞。三大王不在这里住,他原住处离此西下有四百里远近。那厢有座城,唤做狮驼国。他五百年前吃了这城国王及文武官僚,满城大小男女也尽被他吃了洁净,是以上夺了他的江山,现在尽是些妖怪。不知那一年探听得东土唐朝差一个和尚去西天取经,说那唐僧乃十世修行的好人,有人吃他一块肉,就延寿长生不老。只因怕他一个门徒孙行者非常短长,自家一个难为,径来此处与我这两个大王结为兄弟,合意同心,打伙儿捉阿谁唐僧也。”行者闻言,心中大怒道:“这泼魔非常无礼!我保唐僧成正果,他如何算计要吃我的人!”恨一声,咬响钢牙,掣出铁棒,跳下岑岭,把棍子望小妖头上砑了一砑,不幸,就砑得象一个肉陀!自家见了,又不忍道:“咦!他倒是个美意,把些家常话儿都与我说了,我如何却这一下子就成果了他?也罢也罢,摆布是摆布!”好大圣,只为师父阻路,没何如干出这件事来。就把他牌儿解下,带在自家腰里,将“令”字旗掮在背上,腰间挂了铃,手里敲着梆子,顶风捻个诀,口里念个咒语,摇身一变,变的就象小钻风模样,拽回步,径转旧路,找寻洞府,去刺探那三个老妖魔的真假。这恰是:百般窜改美猴王,万样腾那真本领。突入深山,依着旧路正走处,忽听得人喊马嘶之声,即举目观之,本来是狮驼洞口有万数小妖摆列着枪刀剑戟,旗号旌旄。这大圣心中暗喜道:“李长庚之言,真是不妄!真是不妄!”
只见那小妖走上通衢,敲着梆,摇着铃,口里作念叨:“我等寻山的,大家是谨慎堤防孙行者:他会变苍蝇!”行者闻言,暗自惊奇道:“这厮瞥见我了,若未瞥见,如何就知我的名字,又知我会变苍蝇!”本来那小妖也未曾见他,只是那魔头不知如何就叮咛他这话,倒是个谎言,着他这等胡念。行者不知,反疑他瞥见,就要取出棒来打他,却又愣住,暗想道:“曾记得八戒问金星时,他说老妖三个,小妖有四万七八千名。似这小妖,再多几万,也不打紧,却不知这三个老魔有多大手腕。等我问他一问,脱手不迟。”好大圣!你道他如何去问?跳下他的帽子来,钉在树头上,让那小妖先行几步,急回身腾那,也变做个小妖儿,照依他敲着梆,摇着铃,掮着旗,普通衣服,只是比他略长了三五寸,口里也那般念着,赶上前叫道:“走路的,等我一等。”那小妖转头道:“你是那边来的?”行者笑道:“好人呀!一家人也不认得!”小妖道:“我家没你呀。”行者道:“怎的没我?你认认看。”小妖道:“面熟,认不得!认不得!”行者道:“可晓得面熟,我是烧火的,你会得我少。”小妖点头道:“没有!没有!我洞里就是烧火的那些兄弟,也没有这个嘴尖的。”行者暗想道:“这个嘴好的变尖了些了。”即低头,把手侮着嘴揉一揉道:“我的嘴不尖啊。”端的就不尖了。那小妖道:“你刚才是个尖嘴,如何揉一揉就不尖了?迷惑人子!大不好认!不是我一家的!少会少会!可疑可疑!我那大王家法甚严,烧火的尽管烧火,巡山的尽管巡山,终不然教你烧火,又教你来巡山?”行者口乖,就趁过来道:“你不晓得,大王见我烧得火好,就升我来巡山。”小妖道:“也罢!我们这巡山的,一班有四十名,十班共四百名,各自年貌,各自名色。大王怕我们乱了班次,不好点卯,一家与我们一个牌儿为号。你可有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