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道:“已一一救他出去,待我们起家时归还。”长老谢了又谢,方才寝息。
金睛飞火焰,长目过眉梢。行动云随步,清闲香雾饶。阶下众官都拱接,齐呼国丈进王朝。那国丈到宝殿前,更不可礼,昂昂烈烈径到殿上。国王欠身道:“国丈仙踪,今喜早降。”就请左手绣墩上坐。三藏起一步,躬身见礼道:“国丈大人,贫僧问讯了。”那国丈端然高坐,亦不回礼,转面向国霸道:“僧家何来?”
驿丞附耳低言道:“长老莫管他,莫问他,也莫理他、说他。存候设,明早走路。”长老闻言,一把扯住驿丞,定要问个明白。驿丞点头摇手只叫:“谨言!”三藏一发不放,执死定要问个详细。驿丞无法,只得屏去一应在官人等,独在灯光之下,悄悄而言道:“适所问鹅笼之事,乃是当今国主无道之事。你尽管问他怎的!”三藏道:“何为无道?必见教明白,我方得放心。”驿丞道:“此国原是比丘国,近有民谣,改作小子城。三年前,有一白叟打扮做道人模样,携一小女子,年方一十六岁,其女描述娇俊,貌若观音,进贡与当今,陛下爱其色美,宠幸在宫,号为美后。迩来把三宫娘娘,六院妃子,全无正眼相觑,不分日夜,贪欢不已。现在弄得精力瘦倦,身材尪羸,饮食少进,命在斯须。太病院检尽良方,不能疗治。那进女子的道人,受我主诰封,称为国丈。国丈有外洋秘方,甚能延寿,前者去十洲、三岛,采将药来,俱已完整。
救的好小儿!刮的好阴风,今番却撞出祸来了!”三藏战兢兢的爬起来,扯着行者哀告道:“贤徒啊!此事如何是好?”行者道:“若要好,大做小。”沙僧道:“如何叫做大做小?”行者道:“若要全命,师作徒,徒作师,方可保全。”三藏道:“你若救得我命,甘心与你做徒子徒孙也。”行者道:“既如此,不必游移。”教:“八戒,快和些泥来。”那白痴即便钉钯,筑了些土,又不敢内里去取水,后就掳起衣服撒溺,和了一团臊泥,递与行者。行者没何如,将泥扑作一片,往自家脸上一安,做下个猴象的脸子,叫唐僧站起休动,再莫言语,贴在唐僧脸上,念动真言,吹口仙气,叫“变!”那长老即变做个行者模样,脱了他的衣服,以行者的衣服穿上。行者却将师父的衣服穿了,捻着诀,念个咒语,摇身变作唐僧的嘴脸,八戒沙僧也难识认。合法合心打扮伏贴,只听得锣鼓齐鸣,又见那枪刀簇拥。本来是羽林卫官,领三千兵把馆驿围了。又见一个锦衣官走进驿庭问道:“东土唐朝长老在那边?”慌得那驿丞战兢兢的跪下,指道:“鄙人面客房里。”
再去第二家笼里看,也是个小孩儿。连看八九家,都是个小孩儿,倒是男身,更无女子。有的坐在笼中玩耍,有的坐在里边哭泣,有的吃果子,有的或睡坐。行者看罢,现原身回报唐僧道:“那笼里是些小孩子,大者不满七岁,小者只要五岁,不知何故。”三藏见说,疑思不定。忽转街见一衙门,乃金亭馆驿。长老喜道:“门徒,我们且进这驿里去,一则问他处所,二则撒喂马匹,三则天晚投宿。”沙僧道:“恰是,恰是,快出来耶。”四众欣但是入。只见那在官人果报与驿丞,接入门,各各相见。叙坐定,驿丞问:“长老自何方来?”三藏言:“贫僧东土大唐差往西天取经者,今到贵处,有关文该当照验,权借高衙一歇。”驿丞即命看茶,茶毕即办支应,命当直的安排管待。三藏称谢,又问:“本日可得入朝见驾,照验关文?”驿丞道:“今晚不能,须待明日早朝。今晚且于敝衙门宽住一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