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合掌叹曰:“忆昔檀那须达多,曾将金宝济贫疴。祇园千古留名在,父老何方伴觉罗?”
御沟流水如环带,福地依山插锦标。晓日旗号明辇路,东风箫鼓遍溪桥。国王有道衣冠胜,五谷歉收显俊豪。
八戒与沙僧在方丈中,突突哝哝的道:“明日要鸡鸣走路,此时还不来睡!”行者道:“白痴又说甚么?”八戒道:“睡了罢,这等夜深,还看甚么景色。”是以,老衲散去,唐僧寝息。恰是那:人静月沉花梦悄,暖风微透壁窝纱。铜壶点点看三汲,银汉明显照九华。
他都玩着月,缓缓而行,行近后门外,至台上又坐了一坐。
当日入于东市街,众商各投旅店。他师徒们进城,正走处,有一个会同馆驿,三藏等径入驿内。那驿内管事的,即报驿丞道:“内里有四个非常的和尚,牵一匹白马出去了。”驿丞传闻有马,就知是官差的,出厅迎迓。三藏见礼道:“贫僧是东土唐朝钦差灵山大雷音见佛求经的,随身有关文,入朝照验。借大人高衙一歇,事毕就行。”驿丞答礼道:“此衙门原设待使客之处,该当款迓,请进,请进。”三藏高兴,教门徒们都来相见。那驿丞瞥见嘴脸丑恶,暗自心惊,不知是人是鬼,战兢兢的,只得看茶,摆斋。三藏见他怕惧,道:“大人勿惊,我等三个门徒,边幅虽丑,心肠俱良,俗谓山恶人善,何故惧为!”驿丞闻言,方才定了心性问道:“国师,唐朝在于何方?”三藏道:“在南赡部洲中华之地。”又问:“几时离家?”三藏道:“贞观十三年,今已历过十四载,苦经了些万水千山,方到此处。”驿丞道:“神僧!神僧!”三藏问道:“上国天年多少?”驿丞道:“我敝处乃大天竺国,自太祖太宗传到今,已五百余年。现在位的爷爷,爱山川花草,号做怡宗天子,改元靖宴,今已二十八年了。”三藏道:“本日贫僧要去见驾倒换关文,不知可得遇朝?”驿丞道:“好!好!
忽闻得有哭泣之声,三藏埋头诚听,哭的是爷娘不知苦痛之言。他就感到心伤,不觉泪堕,回问众僧道:“是甚人在那边悲切?”老衲见问,即命众僧先归去煎茶,见无人方才对唐僧行者下拜。三藏搀起道:“老院主,为何行此礼?”老衲道:“弟子年事百余,略通人事。每于禅静之间,也曾见过几番气象。若老爷师徒,弟子聊知一二,与别人分歧。若言悲切之事,非这位师家,明辨不得。”行者道:“你且说是甚事?”老衲道:“旧年本日,弟子正明性月之时,忽闻一阵风响,就有悲怨之声。弟子下榻,到祇园基上看处,乃是一个仙颜端方之女。我问他:‘你是谁家女子?为甚到于此地?’那女子道:‘我是天竺国国王的公主。因为月下观花,被风刮来的。’我将他锁在一间敝空房里,将那房砌作个监房模样,门上止留一小孔,仅递得碗过。当日与众僧传道,是个妖邪,被我捆了,但我僧家乃慈悲之人,不肯伤别性命。每日与他两顿粗茶粗饭,吃着度命。那女子也聪明,即解吾意,恐为众僧点污,就装风捣蛋,尿里眠,屎里卧。白日家说胡话,呆呆邓邓的;到夜静处,却考虑父母哭泣。我几番家进城乞化刺探公主之事,全然无损。故此坚收舒展,更不放出。今幸教员来国,万望到了国中,广施法力,辨明辨明,一则救拔良善,二则昭显神通也。”三藏与行者听罢,切切在心。正说处,只见两个小和尚请吃茶安设,遂而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