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请唐僧坐在上首,他三人各执兵器喝道:“毛贼,你们一起有多少人?做了几年买卖?打劫了有多少东西?可曾杀伤人丁?还是初犯,倒是二犯,三犯?”众贼开口道:“爷爷饶命!”行者道:“莫叫喊!从实供来!”众贼道:“老爷,我们不是久惯做贼的,都是好人家后辈。只因鄙人,吃酒打赌,宿娼玩耍,将父祖家业尽破钞了,一贯无干,又无钱用。访知铜台府城中寇员娘家资财大富,昨日合股,当晚乘夜雨昏黑,就去打劫。劫的有些金银服饰,在这路北下山凹里正自分赃,忽见老爷们来。内里有认得是寇员外送行的,必然身边有物;又见行李沉重,白马快走,民气不敷,故又来邀截。岂知老爷有大神通法力,将我们困住。
那贼浑然无知,不言不语。八戒道:“好的痴哑了!”行者笑道:“是老孙使个定身法定住也。”八戒道:“既定了身,未曾定口,如何连声也不做?“行者道:“师父请上马坐着。常言道,只要错拿,没有错放。兄弟,你们把贼都扳翻倒捆了,教他供一个供状,看他是个雏儿强盗,把式强盗。”沙僧道:“没绳索哩。”行者即拔下些毫毛,吹口仙气,变作三十条绳索,一齐动手,把贼扳翻,都四马攒蹄捆住,却又念念解咒,那伙贼垂垂复苏。
将四更时,那妈妈想恨唐僧等不受他的斋供,因为花扑扑的送他,惹出这场灾害,便生妒害之心,欲陷他四众,扶着寇梁道:“儿啊,不须哭了。你老子本日也斋僧,明日也斋僧,岂知本日作美满,斋着那一伙送命的僧也!”他兄弟道:“母亲,如何是送命的僧?”妈妈道:“贼势凶勇,杀进房来,我就躲在床下,战兢兢的留意向灯火处看得明白,你说是谁?燃烧的是唐僧,持刀的是猪八戒,搬金银的是沙和尚,打死你老子的是孙行者。”
行者低头翻开承担,当场挝把灰尘,往上一洒,念个咒语,乃是个定身之法,喝一声“住!”那伙贼共有三十来名,一个个咬着牙,睁着眼,撒动手,直直的站定,莫能言语,不得解缆。行者跳前程口叫道:“师父,返来!返来!”八戒慌了道:“不好,不好!师兄供出我们来了!他身上又无财帛,承担里又无金银,必然是叫师父要马哩,叫我们是剥衣服了。”沙僧笑道:“二哥莫胡说!年老是个了得的,向者那般毒魔狠怪,也能收伏,怕这几个毛贼?他那边号召,必有话说,快归去看看。”长老听言,欣然转马回至边前,叫道:“悟空,有甚事叫返来也?”行者道:“你们看这些贼是怎的说?”八戒近前推着他,叫道:“强盗,你怎的不转动了?”
那大圣一起筋斗云,直至幽冥地界,径撞入森罗殿上,慌得那十代阎君拱手接,五方鬼判叩首迎。千株剑树皆敧侧,万迭刀山尽坦平。枉死城中魑魅化,奈河桥下鬼超生。恰是那神光一照如天赦,暗中阴司到处明。十阎王接下大圣,相见了问及何来何干。行者道:“铜台府地灵县斋僧的寇洪之鬼,是阿谁收了?快点查来与我。”十阎霸道:“寇洪善士,也未曾有鬼使勾他,他自家到此,遇着地藏王的金衣孺子,他引见地藏也。”行者即别了,径至翠云宫,见地藏王菩萨。菩萨与他礼毕,具言前事,菩萨喜道:“寇洪阳寿,止该卦数,命终不染床席,弃世而来。我因他斋僧,是个善士,收他做个掌善缘簿子的案长。既大圣来取,我再延他阳寿一纪,教他跟大圣去。金衣孺子遂领出寇洪,寇洪见了行者,声声叫道:“教员!教员!救我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