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时，一队囚车碾过掺砂的军粮。林清芷立在残破的烽燧上，望着关外鞑靼马队悻悻退去的烟尘，俄然轻笑：“该让户部那些老狐狸尝尝本身种的粮。”她抖开从铁轨枕木中抠出的奏疏残页，弘治年间某位巡抚的血谏模糊可辨：“军屯不整，国本难安”——墨迹如刀，百年未锈。
混战中，林清芷擒住个假扮农妇的刺客，扯开其粗布衣衫，内衬竟缝着光禄寺的贡缎。“腊月赐宴丢的三十匹云锦，原是被你们裁成夜行衣了！”她挑断刺客腰带，玉扣内藏的蜡丸滚落，“宁夏卫的烽燧设防图——画图的朱砂掺了人血，是钦天监炼丹药用的‘赤汞砂’！”
隧道深处忽传机括闷响，林清芷丈竿横扫击飞三枚铁蒺藜，暗器钉入岩壁时炸开毒烟。“五虎帐的雷火蒺藜，遇撞击则爆。”她撕下衣衿浸水掩开口鼻，“烟中混了苗疆瘴粉——王虎的翅膀连逃命都不忘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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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虎的尸身俄然抽搐，七窍钻出数十条血线虫。林清芷银针疾刺尸身天枢穴，挑出的蛊虫在瓷碗中扭成靛青符咒：“红莲教的聚魂蛊！中蛊者生前所见所闻皆会被母蛊读取——他们连死人都不放过！”她蓦地砸碎瓷碗，蛊虫尸粉遇风燃起幽蓝火焰，映出地窖石壁上的抓痕，“这些指痕是辽东矿工的‘鹰爪功’所留——被你们逼来挖地窖的夫役，也是逃兵？”
铁匠俄然咬破衣领，氰霜剧毒尚未入喉，已被林清芷银簪刺穿牙关。“想死？先把话说全了！”她翻检其衣衿夹层，抖出半块虎符，“兵部调令用的虎符，后背阴刻的‘玄’字是秦王府的标记——宗室也插手军屯了？”
凌风剑指烽燧方向，一道烽火高耸腾起。李策率轻骑折返急报：“鞑靼五千轻骑压境，打的灯号是‘讨还粮债’！”林清芷翻检缉获的帐本，指尖顿在“万历三年，售漠北陈粮八千石”字样上：“难怪鞑靼能熬过雪灾——宁夏卫的‘掺砂粮’，养肥了敌军的战马！”
李策押着个跛脚铁匠近前，那人手中铁锤刻着工部军器司的鹰徽。“天工院五年前的旧款徽记？”凌风削开锤柄，中空处掉出卷图纸，“神机弩改进图！难怪淘汰的旧弩能射穿新甲——你们偷了天工院的模型！”
都察院的御史踹开屯所大门时，凌风正将最后一名刺客钉在军屯界碑上。碑文“精忠报国”的“国”字裂处，暴露半枚玉雕小印。“户部清吏司的核销印！”林清芷将印鉴按在塘报空缺处，朱砂陈迹竟与兵部亏空账目完整符合，“军屯的砂钱，养的是六部的硕鼠！”
地窖内的火把将黍米堆照得猩红，凌风剑尖挑起一撮掺砂的军粮，砂粒簌簌落入铁秤盘。林清芷拨动秤砣，铜星定格在“三成七”的刻度：“每石粮掺砂三十七斤，宁夏卫年供十万石军粮——仅这一项，兵部每年就能‘省’出三万七千斤砂钱。”她甩开账册，纸页间夹着的漠北狼毛刺痛指尖，“只是不知这砂钱，最后是铸了箭镞，还是喂了豺狼。”
屯所粮仓顶棚轰然坍塌，三百名“农户”手持连弩跃下，箭矢竟是用掺砂黍米杆所制。凌风挥剑斩断箭雨，碎米中迸出的铁砂让他嘲笑：“米芯灌铁砂，射中即炸——工部火器司倒是会废料操纵！”他劈手夺过一把连弩，弩机齿轮的铜绿忽现油光，“齿轮用桐油泡过，漠北风沙再大也不卡壳——这技术该去工部领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