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船埠忽传号角,十艘官船正趁雾拔锚。林清芷踏着缆绳跃上桅杆,扯落的帆布上“户部漕运”的朱印尚未干透。“帆绳浸过桐油,船面裂缝塞着火药。”她银簪刺破货箱,玄色颗粒倾泻如瀑,“工部军器司的轰隆子——你们是要把整条运河炸上天?”
凌风踏着血泊走向船埠,剑光劈开最后一只货箱。倾泻的并非军器,而是成捆的《大明律》,册页间讲明的朱砂小字触目惊心:“弘治八年,保定府私刑杖毙举子三人——刘大人判的冤案,够填满整条漕河了!”
“秦王府的玄字印!”凌风剑鞘击碎府衙照壁,夹层里掉出整箱玉雕腰牌,每块后背阴刻着边关将领姓名,“拿藩王府的玉牌调兵,你们是要重演靖难之役?”
刘墉俄然癫狂大笑,七窍排泄黑血:“尔等真觉得八府巡案能清除朝纲?这保定府的每一寸城墙……”他脖颈青筋暴起,喉间窜出条赤红蜈蚣。林清芷银针连刺其风池、天柱二穴,挑出的蛊虫在瓷盘中扭成“玄”字。
五更梆子响过,新任巡抚的绿呢肩舆碾过未干的血迹。林清芷将染血的账册摊在府衙公案,墨迹在烛火中浮出金漆暗纹——蜿蜒如蛇的线条,正指向九边军镇的核心粮仓。
“五虎帐神机弩的公用箭,上月蓟州卫才报损了三千支。”凌风拾起箭簇,锈迹中嵌着的靛青粉末刺目,“苗疆蛊毒淬过的箭头,刘大人剿匪剿到南疆去了?”
暮色淹没漕船时,李策从暗渠捞出个铁笼。笼中尸首的粗布短打渗入盐卤,林清芷掰开死者紧攥的拳头,半枚带齿铜钥匙沾着血锈:“通州水门闸钥?客岁工部奏称丢失的十二把钥匙,倒在这儿凑齐了!”
“刘知府好大的手笔。”凌风剑鞘压住最后一筐盐,震开的竹篾裂缝中暴露半截铁链,“工部河工用的玄铁链,竟拿来捆盐包——保定府的盐税,是用来修河还是养寇?”
“上月通州漕帮失落的三十船夫……”凌风剑尖抵住刘墉咽喉,“本来在给知府大人当铸弩的夫役!”他反手劈开弩机底座,齿轮间卡着半片鱼鳞,鳞上密文遇光鲜形:“腊月廿三,漕船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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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定府衙前的青石板路被秋雨浸得发亮,凌风靴尖碾过一滩积水,水花溅起时带出几粒未化的粗盐。林清芷俯身捏起盐粒,指尖搓开表层灰土,暴露内里泛青的结晶:“长芦盐场的海盐该是雪色细粒,这盐粗如砂砾,倒像矿盐。”她广袖一振,丈竿挑开府衙侧门的草帘,成筐的“税盐”正被杂役偷偷搬上驴车,筐底排泄的水渍在石板上凝成诡异的靛蓝色。
混战中,凌风擒住个往水里抛铁盒的税吏。铁盒内账册用鲜血写就,页缘黏着的盐粒让他嘲笑:“盐引编号与轰隆子数量分歧,每张盐引换三枚火器——刘知府这买卖,比晋商票号还精美!”
保定知府刘墉疾步迎来,圆领官袍下摆沾着灶灰:“凌大人明鉴,本年运河众多,盐船难行,这才暂用矿盐抵税……”话音未落,林清芷已翻开驴车底板,夹层里整捆的密信哗啦倾泻。她顺手拆开一封,火漆印下压着的不是公文,而是半枚带血的箭簇。
府库方向忽起骚动,李策率人撞开铜锁,霉味混着铁腥劈面而来。林清芷指尖抹过积灰的官银,指腹沾上一层黏腻:“户部新铸的官银该用蜂蜡封存,这银锭却裹着鱼胶——”她俄然将银锭掷向梁柱,裂开的断面暴露铅灰色芯子,“熔了河工银两灌铅,难怪永定河堤三年溃了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