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眸深处精芒明灭,他窥见一男一女躲在山林深处,衣衫不整,云雨初收,肢体交缠,意犹未尽,那男的是道门弟子,唇上有些短髭,长相俊朗,修为平平,眉眼间的春意粉饰不住怠倦,女的倒是罗刹女麾下的一个小妖,狸猫成精,眸子骨碌碌直转,透出几分滑头。
神不知鬼不觉,毁尸灭迹,莫过于此,但是他感喟一声,脸上暴露一丝阴厉之色,人算不如天年,毕竟是在周吉面前露了相,虽未被他看破端倪,却留下了后患,不过这也是没有体例的事。
当日天魔宇文始从封印下脱身,重获自在,六合已重归浑沌,万物化作时之砂,天魔气无形无质,不惧浑沌,却也没法从时之砂中剥取六合元气,滋养己身。一日不得复原,就一日不得回转上界,他没耐烦耗上数万年,因而将魔气凝成亿万细如灰尘的种子,寻觅浑沌一气洞天锁的本源地点,若能夺得此宝的本源之力,神通尽复,可省却冗长的工夫。
如许的经历,便是化身万千、阅尽世情的天魔,也有些措手不及。
数息以后,已降落在赤水崖西南一隅,间隔时之砂不过数尺,周吉收起五色神光镰,正待篡夺时之砂,炼化元气觉得己用,忽听得远处山林中有人喃喃细语,不由猎奇心起,放轻手脚渐渐挨近去。
人妖殊途,稠浊于一地,不免惹出事端,是以当初定下“各安其处”之议,以减少纷争,防患于已然。这道门弟子不知受了甚么勾引,鬼迷心窍,跑到妖物的地盘来,被狸猫杰出阳补阴,也是自讨败兴。周吉全无除魔卫道的筹算,反而津津有味地听起了壁脚,权当是早晨八点档番笕剧。
周吉早有防备,顺手撒出五色神光,将锦纹毒鸩定在空中,任凭她发了狂普通冒死挣扎,始终挣不脱神光束缚。小白见他气定神闲,游刃不足,心中不无羡慕,她在此界万载,未能得一宗趁手的宝贝,深觉得憾事,现在六合崩坏,万物摧折,更不消起这个动机了。
那短髭男人朝周吉消逝之处望了一眼,微微嘲笑,将狸猫精按倒在地,俯下身去,口对着口,悄悄一吸,顷刻间,采去的阳气收回体内,连带她一身精元,尽数夺得干清干净。变生不测,狸猫精毫无抵挡之力,眼中神采暗淡,丰盈的身躯敏捷干瘪下去,皮包骨头,现出了本相。
成果故意栽花花不开,偶然插柳柳成荫,此中一粒种子飘到赤水崖,伏在了一名道门弟子体内,一点一滴汲取朝气,终究复苏过来。始料未及的是,迟不迟早不早,当种子复苏之际,这具附身之躯正在周吉眼皮子底下,与狸猫精猖獗媾和。
提耶秘符刻入体内,痛彻心肺,熬畴昔,也就没甚么后患。小白将养了数日,便没事人普通,看不出涓滴后患。罗刹女旁敲侧击,问不出甚么端倪,心中犹疑不定,拿不定主张。转念一想,上师的神通远非她所能及,若要打她的主张,底子不必绕弯子,霸王硬上弓,莫非她还能抵挡不成?罢罢罢,天魔才是亲信大患,还是冒险熬这一番痛苦罢了!
罗刹女如癫如狂,却似笼中鸟,扑腾了一阵,好不轻易才熬畴昔,化作人形倒地不起。周吉撤去神光,小白俯身将其抱起,向他点头请安,仓促拜别。前后二度发挥提耶秘符,周吉也感觉有些匮乏,和顺乡中胡天胡帝,也该适可而止了。动机一起,不再踌躇,他跨五彩孔雀飞起,略一回旋,无声无声消逝在黑暗中。
那些作死的痴人,口口声声说甚么已经等了百万年,再等上数万载也无妨,他已经等得太久,再也等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