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万遍没有,几千遍总有的,这倒不是诓你。”当年魏十七以《合气指玄经》炼化妖丹,修炼啸月功,多余的真元无从宣泄,顺手演练摄魂术、搜魂术、安魂术,不知反复了多少遍,应手而作,流熟之极。
“呃,你想说甚么?”魏十七忍不住想笑,卞慈的行动,就像讲堂上要求发言的小门生,规端方矩,欲言又止。
卞雅眸子骨碌碌直转,像白水银里养着两丸黑水银,咀嚼了一阵,速率垂垂慢下来,她低头不语,俄然“嘿嘿”阴笑,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卞慈初学乍练,把持快意飞舟稍嫌手生,遁速远逊于飞剑,幸亏飞舟安稳温馨,与牵云车相仿,免除了罡风劈面之苦。魏十七也不催促她,探头打量着云下的景色,山川,河道,城镇,农田,浮光掠影,过眼烟云。
“师兄当真练了几万遍?”卞慈将信将疑。
天塌下来当被盖,去操心他何为!火烧眉毛,且顾眼下,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故事听过,事理也懂,一门不算通俗的神通,真要反复成千上万遍,却也没几小我能做到。卞慈心中悄悄感喟,早知安魂术能安抚受损的灵魂,下再多工夫,吃再多苦,她也心甘甘心,只是,眼下已经来不及了。
内里的那群家伙,该死的,不会是在“淬火”吧?
“来不及了……”她嘟囔了一句,伸手提起酒壶,倒了一杯酒,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实在事理很简朴,这世上没有无缘无端的爱,也没有无缘无端的恨,我帮你姐妹二人,是迷恋觊觎你们的美色呀!”魏十七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渐渐咀嚼着,含含混糊道,“你想听的,是不是这个来由?”
小二引着三人上到二楼,魏十七要了一间临街靠窗的雅座,点了几样精美的小菜,并一壶上好美酒。
魏十七以目光相询,卞慈感喟道:“又来了……这已经是好多了……”她将妹子垂下的秀发捋到耳后,却见她双眼翻白,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牙咬得“咯咯”响。
卞慈咬着筷子尖,目不转睛盯着他,恳求道:“师兄教我!”
正深思间,屋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一人蹑手蹑脚摸进房,悄悄躺在他身边,伸手抱住他的胳膊,满足地叹了口气。月光晖映着这具小小的身材,魏十七只作不知,听着她平和的呼吸,忧扰远去,心如止水。
床很健壮,铺了一条薄席,窗口稍稍有些冷风。他闭目养神,躺了半个多时候,忽觉炎热尽去,气候风凉,街头模糊传来鼓噪的人声,一个穷酸在大喊:“爽!爽哉!噫吁嚱,爽乎哉!”
魏十七弯起嘴角,笑容俄然凝固在脸上,极北之地的高空,裂缝与上界相通,离火之气源源不竭涌入此界,气候一天热似一天,朝夕之间转为风凉,这意味着甚么?
“戏法大家会变,各有奇妙分歧。”
“本来你听过这个故事!”
卞慈半张着嘴,舌尖抵住牙齿,半晌说不出话来。沉默很久,她勉强笑了笑,声音颤抖,“是真的吗?”
屈指西风几时来,只恐流年暗中换。
“小时候听爹爹讲过。”
卞慈道:“是卖油翁的故事,‘唯手熟耳’,对吗?”
降落的,略带沙哑的嗓音,在静夜中,扣民气弦,惊心动魄。听着一忽儿响一忽儿轻的雨声,隔着薄薄的门板,卞慈裹紧了身上的单衣,怔怔想着苦衷。
魏十七咳嗽一声,“听过就好,我就不再反复了。实在安魂术也没甚么诀窍,练他个几万遍,天然熟能生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