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断喝,浓云滚滚四合,荒北城暗淡如夜,一颗偌大的赤星鲜明悬在头顶,凶煞之气覆盖四野。
他伸长了头颈,鼻翼张翕,嗅到氛围中那一缕熟谙又亲热的气味,长长松了口气,俄然发觉到有人窥测,双眉倒竖,返身扑入海中,将数十丈外一条美人鱼捏得粉碎。幸亏只是平常的海妖,神智未开,不敷为虑,四下里空无一人,谁都没有轰动,一场虚惊罢了。秦渠将尸身一口吞下,摸摸肚皮,顺着海潮踏上冰原,将双肩一摇,化作一条尺许长的马陆,身躯隐没在黑暗中,悄无声气地爬向荒北城。
秦渠跟了一起,趁他们不重视,钻出衣袍,无声无息跳入黑暗中。脚步声垂垂远去,他从街角的暗影中现出身形,抬头望着矗立入云的雪峰,心底的悸动愈来愈激烈,而比悸动更激烈的,是他追随而来的熟谙气味。他要找的东西,正在雪峰之巅,吸引着他,勾引着他。
但是这座循着雪峰回旋而上,以冲天之势直扑苍穹的城池,仿佛埋没着不为人知的奥妙,饶是秦渠经历过一世真仙,也不觉有些心悸,细细回想,又捉摸不定,像是缥缈的错觉……不是来自魏十七……也不是来自其别人……而是来自这座城池本身!脑海中出现一些悠远的影象,模恍惚糊,记不逼真,从真仙打落凡尘,另觅躯壳夺舍重生,他落空了一些首要的东西,连带暴躁的性子也收敛了很多。
以秘术化作虫卵,藏于枯木当中,在浩大渊海流落了数载,终究踏上了大瀛洲的地盘。长途跋涉,耗损极大,秦渠并不急于赶路,一头突入冻天山脉,尽管捕杀/精血畅旺的妖物,胡吃海喝,尽量弥补元气。但是让他惊奇的是,偌大的山脉,只剩一些小猫小狗,看得上眼的妖物竟寥寥无几,仿佛在他之前,已有残暴的恶魔出没于此,像犁地一样,把血食一扫而空。
他没有猜错,大瀛洲将重兵屯于冰原之上,天然有强手坐镇,除了明面上的极昼城主胡不归、河丘城主沙兵舰、武漠城主焦百川三人外,另有定慧和尚、吞阳侍女、还真孺子在暗中照顾,秦渠当然不惧,但要神不知鬼不觉瞒过这很多耳目,倒也不易。
夜幕低垂,星月争辉,他悄悄浮出海面,举目望向雪峰,那座大蛇也似回旋的城池。大瀛洲极昼、大明、泗水、河丘、荒北、武漠、千都七城,以极昼城为首,荒北城偏处一隅,本来居于末席,但自从魏十七横空出世,大瀛洲的中间,已转到了这片极北苦寒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