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鹿剑丝飘忽不定,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极尽窜改之能事。朴天卫视若无睹,垂下视线,看都不看一眼。见他如此托大,莫安川心中反倒没底,眉头微皱,并指一挥,又催动第二缕剑丝,相互照应,抢入朴天卫身前丈许。
莫安川打断他道:“师弟,别唠叨了,要脱手就脱手,少说两句!”
莫安川正了正衣冠,举步上前,遥遥躬身施礼,涩然道:“御剑宗莫某见过朴掌门,赎罪!”他哈腰垂首,静候掌门措置,没有再直起家来。
那条不起眼的怪虫名为“天禄”,当真是辟邪剑的剑灵,只是剑灵有了灵性,常常自行其是,不大听使唤,这一点看看腐败就晓得了,隔三岔五偷紫阳道人的丹药当零食吃,逮着机遇就要溜下山去玩耍……他不久前才冲破剑灵关,对“天禄”并无多少掌控可言。
朴天卫的确存了立威之心,抬起眼瞥了丁原一眼,“丁长老可愿一试?”
丁原对师兄一贯言听计从,当下催动青冥诀,将剑丝尽数收回,归拢为一柄七德剑,从尖至柄,残破不全,明显是受损不轻。
二相殿中一片沉寂,统统的目光都投向那条灰色的怪虫,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剑灵,朴天卫到底有没有迈出那一步,谁都不敢断言。
吞下两缕剑丝,怪虫胀大了些许,头眼恍惚,有了一点小模样,它仍不得满足,冲着莫安川连连点头,仿佛意犹未尽。莫安川暗自警省,一颗心直往下沉,思疑朴天卫将杀他立威。
丁原笑笑,道了声:“柿有七德,木主生发。”将七德剑一震,顷刻间,飞剑崩散为无数青色的剑丝,漫天飞舞,交叉为一座密不通风的樊笼,将怪虫困于此中。
天禄困在青冥剑丝所化的樊笼中,如同老鼠掉进米缸里,张嘴吃了个痛快,一缕缕青冥剑丝消逝在它口中,眼看着它以肉眼可见的速率胀大,垂垂现出一个女子的形状,头生犄角,赤身.,脐下为鹿身,四蹄生风,进退如电。
丁原从师兄身后走出来,絮干脆叨说道:“此剑乃我昆仑祖师以柿木所制,柿有七德,一树多寿,二叶多荫,三无鸟巢,四少虫蠹,五霜叶可玩,六佳宾可餐,七落叶肥厚,故名七德剑。五行当中,金主肃杀,木主生发,七德剑与平常五金飞剑迥然分歧……”
丁原没有莫安川这么多心机,他真的只是见猎心喜,尝尝剑罢了,“樊笼”冲着剑丝所化的怪虫而去,并无伤人之意。朴天卫心知肚明,莫、丁、石三人中,以丁原修为最高,若能挫败他,本日这二相殿中,就灰尘落定了。只是,能不能做到,却由不得他。
一时候,莫安川万念俱灰,他伸手按在丁原的肩膀上,感喟道:“师弟,罢手吧,我们认输!”
丁原想了想,道:“一试就一试,你且谨慎了――”他从剑囊中抽出七德剑,顺手挥了一下,剑锋挪动寸许,“嗡――”一声剑鸣,大殿当中劲风四起,莫安川近在天涯,右臂一阵颤抖,佛手石剑为剑鸣所摄,五根手指猛地弹直,竟有那么一瞬落空节制。
“这是……辟邪剑灵?”莫安川声音非常苦涩,在世人跟前丢了脸面事小,一时打动违逆了朴天卫,倒是弥天大祸。
丁原踏上半步,站到师兄身后,他为民气机纯真,“舍剑以外,别无长物”,唯师兄马首是瞻,现在见他落鄙人风,忍不住跃跃欲试。
灰色怪虫忽地仰开端,仿佛老饕嗅到甘旨,一头裂开分作两缕,像一张小小的嘴巴,极力一吸,洗鹿剑丝身不由己奉上前,被它一口咬住,逐寸逐寸吞入腹中,冒死挣扎,一忽儿扭来摆去,一忽儿冒死抽打敌手,却无从摆脱,终究被它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