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向隅的二女浑浑噩噩,始终没有抬开端来。
三人滚滚缠斗很久,长生真人固然落鄙人风,手腕却实在了得,一朵残云如抖承担般,耍得花腔百出,以一敌二,凛然无惧,尽数抵挡得住,若非无相乘槎云受损,他早就遁空而去,转守为攻了,哪会胶葛到现在!玄元子悄悄发挥手腕,倾力为之,亦不能伤他分毫,长生真人乃造化树成精,久战不殆,尽多尽少撑得下去,她毕竟是人身,不如妖物气脉悠长,当下举起生灭朔望剑一圈一收,发起道:“长生真人可愿交出星核,脱身而去?”
长生真民气中大怒,此子肆无顾忌,毫不粉饰觊觎之意,若非他……若非他……他按捺下打动,只作不知,忽觉那里不对劲,心中一凛,幡然觉悟,情知本身不知不觉暴露了马脚。王京宫广恒殿长生真人名声在外,向来肆意妄为,不假辞色,天庭强手辈出,他如果一味率性不知进退之辈,早就沦为一抔没有知觉的死灰了,现在在两个小字辈跟前,竟收敛起桀骜的性子,定是贫乏底气所至!玄元子想通这一节,悍然脱手,轻叱一声,腾身而起,生灭朔望剑光芒大盛,监禁六合,将长生真人困住。
长生真人微一踌躇,他从李半卷手中强夺两枚星核,狠狠获咎了餐霞宫,崔华阳自恃身份,虽不至于亲身脱手,难保麾下殿主不来寻隙,广恒殿主亦不便非常回护他。放在常日他也不惧,但是此番苦战,无相乘槎云和御神锥双双受损,纵有星药,亦需百十载工夫缓缓祭炼,持续胶葛下去不免有失,他沉吟半晌,顺手弹出一枚拳头大小的星核,拖着无数灿烂的晶丝,落入玄元子掌中。
星核动手,玄元子便知有异,公然是“五轮”神品,可遇不成求,得一枚,已是天大的机遇。她不动神采归入袖中,生灭朔望剑一摆,侧身让于一旁。
魏十七收起青雀精魂屏,顿了顿,又从袖中取出八女仙乐屏,托于掌中,八女或坐或立,二女冷静向隅,他曲指轻弹,歌女吹奏笙、箫、筝、笛、琴、瑟、琵琶、箜篌,曼声唱道:“明月清风,良宵会同。银河易翻,欢娱不终。绿樽翠杓,为君考虑。今夕不饮,何时欢乐?”
无相乘槎云被天启宝珠削去小半,御神锥真灵受损,乙木神雷何如不了敌手,长生真人被迫虚与委蛇一番,也是无法之举,不想为玄元子窥破,只得将头顶黄冠推了一推,顶阳骨豁然平分,飞出一只异鸟,喙似镰刀,眼如金睛,只一啄,便将剑光啄开一个大洞。
玄元子谨守承诺,并未禁止,魏十七目送他消逝在浑沌乱流当中,细细品着“是祸非福”四字,心知这一次打动,惹上了大费事,百年后回到天庭,只怕会直面广恒殿主的肝火。不过事已至此,悔怨亦无济于事,他探脱手掌腾空一抓,蒙面侍女沈幡子如牵线木偶般晃闲逛悠靠迩来,断弦琵琶亦步亦趋,像一只养熟的小狗,围在她脚边。
长生真人看了魏十七一眼,道:“你要那沈幡子也无妨,今后广恒殿主找上门来,是祸非福。”言毕,足踏彩云,拂袖而去。
魏十七唯其马首是瞻,当下扣住天启宝珠,目光炯炯,仿佛犹不足力。
魏十七道:“偶尔得了一颗造化种,不知何年何月坠入下界。”他有些心不在焉,拿眼角去瞥玄元子,又时不时将目光投向蒙面侍女,她漂泊于空中,胸腹间破开一个通透的大洞穴,手足低垂,气味如有若无。
天启宝珠顿了一顿,持续砸落,长生真人祭出青雀精魂屏,霞光倒卷而出,魏十七急将天启宝珠一收,右手藏于袖中悄悄一撒,金光明灭,六龙回驭斩疾射而出,“断空斩”直奔他下腹而去,龙吟声此起彼伏,响彻霄汉。青雀精魂屏为天启宝珠管束,不得脱身,长生真人只得催动无相乘槎云护住身躯,一时候彩云环绕,金龙在方寸之地翻滚不息,行动慢如龟爬,明显近在天涯,却不得寸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