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啦啦”一声巨响,天崩地裂,星域震惊,那魔物显出深渊之躯,半露半隐,竟是一条巨大无朋的千足蜈蚣,躯干粗逾十围,皮糙肉厚,缠以铁链,锈迹斑斑,无数铁钎刺入体内,深及脏腑,浑然一体。
西华元君捏定法诀,催动胜境之力压迫深渊,那魔物倍感吃力,额头挤出层层皱纹,又探出一双细弱的胳膊,将深渊奋力撑开,紧接着是第三双,第四双,第五双……元君“咦”了一声,不无惊奇,喃喃道:“本来是此物!”
樊隗神采微变,嘿嘿笑道:“中间何出此言!”
十恶星血光暗淡,渐次隐没,紫微帝星现于苍穹,星光熠熠,却照不进幽深暗淡的深渊。帝子打量了樊隗数眼,淡淡道:“樊道友突破界壁,率众来袭,究竟意欲何为?”
天下至柔者,水也,至刚者,亦水也,深渊之躯力大无穷,坚不成摧,为瑶池天水链所困,一身蛮力,使不出三四分。趁他病,要他命,诸殿真人趁机一涌而上,不吝真元,祭起诸般真宝,向魔物打去。
深渊气味劈面而来,异化着一丝丝寒意,令民气悸,魏十七微微摇首,沉声道:“此物大非平常,切莫轻举妄动。”龙王闻言心中一松,他身经百战,杀敌不知凡几,对上这千足魔物,却毫无掌控,他猜想,杀狗刀何如不了敌手,强行脱手,只怕反噬己身,为祸匪浅。
深渊魔物不计其数,直如一群恶兽,铺天盖地杀来,纵能斩得一头两端,十头八头,又有何用?所谓“蚁多咬死象”,唯有结成步地,互为引援,方可在混战中自保,何况魔物凶悍非常,绝非蝼蚁可比。王京宫平侯殿鱼龙真人不觉长叹一声,太迟了,若早日演练“鸳鸯阵”,与五明宫合兵一处,或可保全几分气力,现在仓促迎敌,各自为战,只怕仅存的这些家底,也剩不下多少了。反观五明宫,遇变不惊,云浆、广恒、彗月三殿真仙结成七八个“鸳鸯阵”,强者在外,弱者在内,攻守一体,环环相扣,梅真人居中批示,温、仇二位殿主立于身边,随时策应,王京宫一盘散沙,如何与之相提并论!
西华元君双眸蓦地亮起,心念动处,六合监禁,深渊魔物定于虚空当中,寸步难移,瑶池鼓荡,天水随之倒卷而起,化作一根晶莹剔透的锁链,回旋飞舞,将魔物穿成一串,紧舒展定琵琶骨。那千足魔物摇解缆躯,挤出深渊,甩起尾巴重重一顿,破了元君神通,魔物踉踉跄跄,东倒西歪,挣不开瑶池天水链,乱成一团。
这一刻,鱼龙真民气中百感交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但是忧患亦大有不同,星域赌斗害人不浅,惯于单打独斗,唯恐被人分去星药,及至身陷混战,四周遇敌之刻,如婴儿彳亍行于波折,噬脐莫及,悔之莫及!
樊隗沉默很久,涩然道:“汝究竟是何人?”
曹、崔、闻、谢四位宫主自恃身份,冷眼旁观,龙王不屑痛打落水狗,提着杀狗大刀,足蹈虚空,大步流星来到魏十七身后,目视那形貌诡异的千足魔物,刀柄炽热如火,直欲脱手飞去。此乃前所未有之事,贰心中有几分发怵,踌躇道:“宫主,可要某斩它一刀尝尝?”
那魔物痴聪慧呆,似被铁猴一通乱棍打醒,高高举起四臂,收回降落而绝望的嘶吼,你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八片顶阳骨渐次伸开,如花朵绽放,脑浆鲜血喷出头颅,红白稠浊一处,见风凝固,腥臊刺鼻。铁猴吃了一惊,拖着石棍遁藏一旁,如何瞧对方都不扎眼,呲牙咧嘴,正待上前再打一轮,那魔物喉间咯咯作响,头颅软搭搭垂在胸前,神魂泯没,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