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像铺上了一块长长的红地毯。
额日敦巴日神采沉重地说:“巴雅尔和阿来夫按了红指模的实名告发信,还搁在嘎查的抽屉里,说是粉尘和尾矿库上面的矿浆净化了牧场。只能把头上的虱子挪到腰上,腰上挪到腚尖上,渐渐拖呗。”
阿来夫扔出了一句:“没人请你们来呀,现在走人,走啊!”
这话是针对矿山说的,更是说给我听的。
额日敦巴日急了:“这叫屁话。你去北京有近路不走,干吗飞到美国再折返来。你情愿,咱俩对调一下草场,别说两条管路,十条也成啊,咋样?再说了,也不是白用了你的草场,一年下来也有1000多块呀。”
俄日敦达来回到办公室屁股没坐热,接到环保局打来的电话:“苏木长啊,矿浆跑到牧民的草场里,净化了一大片,赔偿的事闹好了吗?我也是没体例才给你打电话的。说来话长了,告发信从信访局推到农牧局,农牧局又推到草原监理局。最后草原监理局的人说,粉碎草场我们得管呀,净化了牧场,我们是鞭长莫及,管不着呀,环保局得管呀,球踢到了我这里呀。”
额日敦巴日靠近一步点着头:“苏木长清楚我是啥人。一根肠子一根筋,直来直去不会拐弯抹角。”
没等嘎查长开口,巴雅尔就把话挡在前面:“嘎查长—你也给评个理,车撞死了一头大黄牛,赔了我一个羔子钱,能接吗?多好的一片牧场,羊草碱草好的不能再好了,偏要拿戈壁上沙柳红柳的价来赔偿。”
俄日敦达来较着对额日敦巴日不对劲:“这节骨眼上,翻出陈年旧账是啥意义?把他俩的事压一压。钱,放在矿山的兜里更保险,跑不了的。早一天晚一天的事,给早一天,早赌光一天。”
巴雅尔瞥了我一眼,低声对额日敦巴日说:“话不能如许说啊,狼,没叼着你家的羊,当然不焦急了。”
我转过脸来:“这话是不想帮手咯。县官不如现管,矿山在嘎查的地盘上。”
红色红色蓝色的塑料袋在风的摈除下,超出土墙飞向空中,然后扭转着东一头西一头坠落在草原上,继而又紧贴摇摆的绿草尖,跌跌撞撞无目标的滚跑—蹦跳。
我警告着巴雅尔:“没说不给钱啊,测量好了,是几亩赔偿几亩的钱。狗吃不了玉轮,矿山不当这个冤大头。”说完了巴雅尔,又清算起了额日敦巴日:“嘎查长,你来评评这个理儿,明天去财务部拿钱算晚嘛。还是那句话,四舍五入,不会亏牧民一分钱。”
嘎查长白了白眼:“一个种儿,开不出了两样的花儿。”
“林矿,您这话过啦。这哪是我的地盘,是苏木长的地盘。我只是一个打小旗的,是苏木长一向在罩着我呐。”
俄日敦达来歪着脖子瞅着说:“这几年长膘了,肚子鼓出来了,说话的口气大了,有尿了。顶着风能尿过靴子头吗?风大了,别折断了舌头。”
黑土柱子的四周让燕子钻了好多错落有致的洞口。
大片大片的牧草被大卡车压到土里去了,硬生生的压出了5米宽的坚固路面。
巴雅尔踩着塑料管子说:“咋叫一口吃个瘦子?草和毛羊的价涨了,水涨船高才对。一捆青干草30多块,一个大羯羊1600多,羯羊加10捆草就是2000块。一根管子有30米吧,不消步量,数一下管子根数,比步量的费事多了。”
嘎查长两脚接在一起,指着管子:“要一口吃个瘦子啊。两条管路占用了一丁点的草场,不消测量。两脚的宽窄,用步量一下长度,长乘以宽算下来。吃了亏,别怪没提示你,一个大矿山,比骆驼还大,干吗欺负你一个羔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