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大师转过身来,看了惶恐不安的诗妍一眼,疼惜地叹了口气,上前将她扶了起来,目光暖和地看着她,柔声:“别这么严峻,为师不过是刚才见到灵云师叔,心有所感,想到本门自创派祖师而下,数千年来,几近没有一个沉沦男女之情的弟子,有过好成果,最后无不是为情所伤,特别是灵云师叔,更是立下重誓,自禁玉女峰顶百年,凄风苦雨伴余生,委实令人扼腕,故此我才想提示你一下罢了。师父信赖你不会做出有违门规之事的。”
一清大师看了一眼暮色中的孤寂板屋,心中深深感喟,神情不知何时也已变得萧索黯然起来,仿佛也想起了甚么久别的人,想起了甚么长远的事?
一清大师先是被灵云师叔的冲动反应吓了一跳,觉得以师叔的脾气必然是要被臭骂一顿,谁知最后竟是问也不问。但一清大师偷眼细看灵云师叔神情,却发明她看似安静的脸上,肌肉还是不时模糊跳动,心中叹了口气,又壮着胆量道:“清闲子师叔虽受重伤,但以他的通天修为,这几年想必早已病愈了。”说完,顿了一看,又看了灵云师叔一眼,仿佛怕她指责般,又弥补了一句:“弟子本来七年前就想奉告您的,厥后心想您早已不问世事,便不敢打搅了。明天也不知如何的,看到师叔您,一下子没忍住,便说了出来,还请师叔包涵。”
也不知她讲了些甚么,饶是一清大师身为绝尘岛掌门,还是毕恭毕敬地听着,不时点头承诺:“是。”
一清大师微微一笑,道:“好了,天气不早了,你从速归去歇息吧,明天一早就出发,押送楚逸飞到大悲寺,交给齐云门措置。此去无量山路途颇远,我会派两个弟子帮你一起押送,路上也好有个照顾。”
落日一下山,顿时暮色四合,但天涯早有星斗渐渐升起,一颗,两颗,三颗,不知何时已渐有满天繁星之势。
一清大师忙躬身应道:“是,师叔。”
灵云的神采神情也终究答复了真正的安静,看着最后一抹落日余晖也深切远方云海之下,她才淡淡道:“都畴昔了,今后不必再提此人之事。”
这一眼,看向了远方,看向了回想,仿佛数百年的工夫,平生的恩仇情仇,都在这一眼当中,好像翻滚的云海,从看似了无牵挂的心底,从苍苍白发当中,霍然出现。
一清大师道:“好了,我们走吧,别打搅师叔静修了。”诗妍这才放心跟着恩师御空下山而去。
痴痴地发了一会儿呆,俄然转头向灵池方向望去,倒是诗妍不知甚么时候已然走过来了。
一清大师道:“好了,从速归去吧。”
转眼之间,就在一清大师看到诗妍的那一刻,她的神情当即便规复平常,淡淡道:“走吧。”
“刚才师叔祖的话,你都闻声了吧?”
清风阁旁的竹林,在晚风中沙沙作响,漫天星斗的喧闹夜色当中,这如浪涛般的沙沙声,反倒将夜色反衬得更加沉寂了。
一清大师说完,玉女峰顶复又沉寂了下来。
板屋中的师叔祖灵云没有答复,诗妍便不敢有所行动,很有些呆呆地站着原地。
又讲了一会儿,她俄然杜口不言了,玉女峰上顿时堕入了一片沉寂,只要万古如此的山风低低吼怒着,翻涌搅动着万里云雾,吹拂过山顶草木和奇石。
师叔眼望残暴云海,嘴里俄然淡淡道:“想说甚么就说吧。”
诗妍一怔,神情在星光下顿时又暗淡了几分,乌黑的神采在暗夜之下看起来竟有些惨白,尽力调剂了一下脸上神情,这才转过身来,点了点头,声音低不成闻道:“弟子闻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