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喟道:“非论儒生还是渔夫,也都各有各的难处啊!畴前我们花溪村天高天子远,日子过得还算舒坦。前年却冒出个河伯所来索要渔课,百姓的日子愈发不好过喽!”
东方明慨然道:“贱市之物,九叔不必在乎,不过是些高头竹纸、草笔残墨,值不得几个钱。”说罢从船上取出了预先备好的笔墨纸砚和一张小桌。
“莫不是让水龙掳了去?”肮脏幽幽说道。
崔九提到“朝廷”二字仿佛戳中东方明把柄。贰心头一紧,暗想:偏僻渔父尚忧国事,那些装聋作哑、只求自保的朝堂大员何故为臣?嘴上苦笑着答道:“皇上禁的是天下儒士之言,与我这个不求贵显的闲懒渔夫怕是扯不上干系。但崔九叔有事嘱托,便与我有莫大的关联,我必然当作本身的事来办!”
“东方叔叔,你眼睛如何红了?”偎在他怀中的果儿知心问道。
“你这懒汉最爱扯谈,老于头一家都是多好的人,那年战事吃紧,村中的男丁都被征走,村里便闹了饥荒,若不是老于头给你口粮吃,你还能活到现在?”另一人鄙夷道。世人七嘴八舌,你言我语,个个眉飞色舞。
此时忽听又有人喊道:“子墨他爹,拿了酒饭再走不迟。”
“墨儿,别怕。要变天了,我们这就归去。”东方明不由想起崔九叔曾向本身讲到,传说百年前这里的江水也曾变过色彩,厥后三年当中,花溪村瘟疫一年,绝鱼两年,洪涝三年。这小小渔村几近是以绝迹。他不敢再多想,只得拼尽满身力量划桨,江面却好似越行越宽,始终没法到达江岸。
东方明眼瞅儿子一片纯真表情欣喜,道:“爹爹不感喟了,我们莫孤负了面前这大好风景。”说完二人向船头走去。
东方明一边唤醒了船头熟睡的儿子,一边冒死将船划向江岸。
“爹爹何故又在感喟?”小子墨体贴道。
东方明昂首拜道:“大嫂与我父子二人恩典如山,若没大嫂当年帮扶,恐怕我父子俩本日还不知到那边流落。大恩不言谢,我东方明至死铭记于心。”
“唉!现在我老了,手上的活计也快干不动了,没有几年好风景啦!果儿父母亡的早,厥后我那糟婆子也离我们而去了。还真不晓得我这身子骨能不能熬到果儿她嫁人。本年我去城中请了一名纸匠做了些“京宵花银”烧给我那糟婆子,再给她去一封信,也让她在天之灵保佑我们果儿快快长大才好啊。”崔九凝睇着孙女儿哀伤道。
“你们知不晓得这大雨冲走了江头老于家的茅舍。百口五口命丧鬼域,真叫一个惨那!”一人冲大伙言道。
围观者看得大笑,此时一个在人群外的渔父闻听有人正议论东方明,遂挤进身子说道:“明天我还见他父子俩在江上行船,本来我的船远远跟在他们前面,可还没来得急喊上话,他的船俄然就没影了。厥后我看这江上要变天便收了船,回到岸上却也没见到他们父子。”
待到东方明复苏来,早已不见了江上的点点轻帆,却发觉所乘小舟已流落至一处陌生水域,周遭风景亦是前所未见。他低头旁观江面,本应清湛的江水不但浑浊不堪,更似突变成赤褐色,更有一道道旋涡缓缓升起。
东方明满面惊奇,两个孩子也听得出神。崔九只怕吓到两个小童,不好再卖关子,沉吟道:“这信是写给我那归天的糟婆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