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一盏,清酒一壶,公子引盖,倒饮一口,喃声“好酒”,辄又诗兴大发,“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怨念深矣!”却闻檐下娇人仰笑,公子眉眼一弯,月色中人影已远,公子叹道:“也怪这小子心急,竟落下了关头的。”
月如勾,凉若水,才子临案使笔,豪洒旖旎之态,却瞧娇人儿略略蹙眉,完霞若玉的纤指一起,蹂蹑了洒墨宣纸,恍若巧匠砥砺之璞玉,几分忧愁之色略现端倪,又闻人儿一叹,几分喜,几分悔。
沉香娇嗔道:“莫要出声。呀――丫头这是怎了?”她也忙不急置好碗盘,辗首点点半夏捂额处,却闻半夏呲牙喊:“疼。”
“姨娘可曾晓得?”
那人一露面,恰是周安仁,瞧他一笑,应道:“正了,李公子一行彼时已至驿站。”
半夏停不急,却恐怕撞泼了一碗御食,脚一错,却撞上一畔廊柱。不由呼疼出声,生疼生疼。
“这姐姐倒未试过,可姐姐晓得,若半夏不依,明儿定当肿拳头大小的包儿。你可不要?”
周安仁这才晃悟,定眼一瞧,喃喃出声:“李惟怜,崔司琴。李三蜜斯及其生母?公子可谓何意?”
鄢三出院,辄见暗影当中步出一人,便递了斗笠,“事可办正了?”
月初明,彻夜注怡人。
周安仁趋步跟上,当好借屋内映光一照,洁纸之上但瞧娇字卧,字若开兰,亦似翩蝶,恐怕恍忽间展翅而舞,杳不见音。
她也尝天真,十里红妆只为怒衣才子,哪知才子貌美,心若苛虐,步步算计,只为衡量,害她出错为凡,纯洁失尽,遭人欺侮,郁郁而终。却哪晓得曾铮铮誓诺执子白头之人,置其不顾,续弦美人却得一身佳名。
周安仁哭泣声命苦,却不得厚着脸皮贴上去:“公子劳累了,已沏正茶水,上好糕点。”
李惟湘锐指入掌,仰天一笑,“彼苍有眼,叫我李惟湘再来一遭,断叫你们不得好死。”
鄢梓阳顿时想笑,却仿佛佯怒道:“笨伯,看字。”
鄢梓阳不待他,回身顾自而行,“翻开瞧瞧。”
“诶。”半夏欢天喜地地应下,接着问道:“疼吗?”
安兰应诺,起家如此:“今儿奴婢随三蜜斯一起……”这丫头嘴聪明,话儿未几便道清头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