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看着正值沉迷,却听鄢家公子一声轻叹:“服你了,服你了,这局倒又是我输了。”辗眼自家少爷掂了几粒子儿放入了玉盂,这才大悟,忙跪起,懵懂道:“少爷,还是奴来吧。”
当中,正方雕花炕桌上头置着个棋盘。棋子玉琢,通圆饱满。
惟书听闻,先是点头以示,后又发觉不对,忙晃脑袋。
白子下,黑子逐,吵嘴分天下。
李惟昼手捏盅盖拨了拨浮起的叶儿,笑照不敛,“得了,得了。收了你那两下子,回回都来吃羹。”
湖上飘雨,恍若才子笼纱,明灭可现之际添了分许真假,真真似烟笼蓬莱一景排开。
茯苓眼一瞥,娇眉一舒,嗤笑道:“打的就是你。”
陈惟昼嫣然舒颜,略略点头。
小童似是得了天大的遣事,随之高低晃晃毛绒的脑袋,麻溜地敛好棋子,捡正棋局,仿佛一副严厉模样,惹得人忍俊不由。
鄢家公子按例不断念,身子向前探了探,目光似是高低打量着李惟昼,“本公子倒是要找你讨个说法,你瞧瞧此人儿各个端方的模样,也不知你究是怎个心机,婢子调教得俨过于大师闺秀,倒是自家mm养的脾气骇人,倒叫她如何嫁的出李家。”
李惟昼夙来不拘末节,只当是面前男人耍宝,星目一眯,笑意已然了分许。
话了,茯苓目露滑头之色,伸手顺了顺拂尘。
但闻帐外惟书一身问安,便见一着白月裙的丫环打起了帘子,一福身,施施然道:“少爷,茶水沏好了,可要奴婢端来。”
常言依水做江南,这入夏的第一场雨,老是断断续续,不肯给个痛快。湘潇苑中,一盏云雾茶雾起袅袅,茗香可鉴,勾得才子思故,闲敲棋子,孤单落了灯花,槅窗残风卷落红,真真生出好一番凄苦楚。
惟书一听先生,方起来的兴头便又沉了下去,瘪瘪嘴,对付应诺声两,再同鄢家公子一表示,忙不迭的退下。
见惯了鄢家公子有啥说啥的性子,李惟昼天然不以之为愠,饮一口茶水,略一抬目,施然道:“鄢公子好大的闲心,敢问公子那里来的气势,竟管起我李家家事。若置之前,那是我鄢李两家早有婚约,小妹性子再如何,那祸害的也是婆家人,哪知这鄢家好狠的心。竟抛我小妹于不顾,为了那星点权势,倒要上门悔亲。小妹好生不幸,鄢公子,你来论论,这鄢家可算是狼心狗肺?”
“无碍,彼时择个时候同你点点。“瞧他乖生模样,李惟昼倒是凿凿道:“行了,你先下去安息,备好功课,少生是非,别得先生又寻我告你恶劣。”
这三两女人,虽各个俏生面孔,乍看其气势却尤于看院壮汉。可真有人被糊了眼,二话不说冲上头撞。
居濂轩,一场风雨调,却道说昔日的风景莺语,眼下满目淫雨隐了亭台。
长廊衔榭,檐上积水落。
周安仁落落一身公子模样,辗眼被骂个狗血淋头,瞧他也不急眼,堆着嘲笑的脸倒是一变,广袖一掩,调子再一收,倒很有一番唱大戏的架式,“女人你我同为下人,可都明白主命不成违……”
“鄢公子谬赞了,奴婢不过会些端茶倒水罢了。”千玄扬袖掩嘴,眼眉弯弯,旋即又收了女儿家的几分涩意,回身遣了几侍婢下去。
瞧见她拂尘又是一甩,周安仁吓得直捧首,却听她施然开口,“好歹自家主子已有令在先,姑奶奶且不管谁家公子。倒是周爷苦了您了,可想再来番言传身教?”
幸亏前院热烈,门口横着三五个碧衣聪明的丫环。茯苓手里抱着只半壁长的拂尘,凤眸这么一睨,拂尘再这么一甩,亮出清清脆脆的嗓子:“哟,可不是鄢家周爷嘛,奴婢这厢有礼了,也不知今儿打哪儿刮来的怪风,竟能烦您老移驾,倒还要怪咱湘潇苑地儿小。”也不知得了甚么气处,竟能叫这楚腰卫鬓的美人儿生生透出股行走江湖的仙风侠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