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芝圣草!”扈章天将朴重的粗厚面庞红了红,想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些惭愧,当下便向我连连赔不是,命人搀扶凤凰回栖梧宫待我前去施药。
“自焚?美人说的但是‘涅磐’?”扑哧君托腮深思一番,评道:“公然贴切得紧。”
孔雀仙子看了看我,便仓猝追了上去,不知是否我的错觉,那不动声色的眼神当中竟有些不和睦的怨怼。
我昂首瞧了瞧鸡子般粉嫩的日头,不过寅时刚过,天街上行人寥疏,我渐渐悠悠向前行去,却见天街绝顶挂了道七彩霓虹,不免惊奇,昨日未有落雨,怎的好端端现了彩虹,忽而记起润玉仙倌说过,只要步过虹桥,便可到达璇玑宫。畴昔前去璇玑宫皆是小鱼仙倌腾云带我前去,本日倒无妨趁着彩虹挂天,我顺道本身寻路去小鱼仙倌处讨顿早膳祭祭五脏庙。
将将回身,便听得身后又是一声闷闷痛哼,我回身,但见凤凰单手捂着额头,另一边手抓紧床沿,用力之大连骨节都模糊泛白。
我勉强定了放心神,与他道:“你既醒了,便本身把这灵芝水喝下去吧,我也不便叨扰,这就归去了。”
如此一考虑,我手上不免一顿,悔怨至极,思忖着不若食言趁凤凰尚且晕厥之时偷偷溜走。孰料现在,榻上凤凰却悄悄一哼,似是痛磨难当,手上十指都微微蜷握了起来,见他如此这般,那蚜虫蛀肺腑的奇特之感又高耸地袭上我身,不自发间却断了那溜号之念,手上抓紧将灵芝仙草种了出来。
我心中一动,竟似有只蚜虫细细啃噬蛀入肺腑之间。听得那扈章天将急道:“既有病痛,自须及时问诊,怎可忍耐疲塌。末将这便带殿下去老君处问诊,顺带讨得丹药医治。”
从我方才过来瞧他到返至栖梧宫中,一起之上,凤凰始终半垂螓首,视线微阖,不言不语,面上神采不辨,不晓得想些甚么,也不知他还痛不痛,直至了听、飞絮二人将他扶入寝宫,上了那奇石镶边的床褥当中,方才缓缓睁了眼,瞧也不瞧我一眼,只伸手不咸不淡朝了听、飞絮挥了挥,二人天然顺服地屏退而去。
但是我心中却有些奇特,上回凤凰为穷奇瘟针所伤,我已予他服用过那灵芝圣草,以后也未曾传闻他有丁点不适或是遗症,怎的本日前一刻他还生龙活虎地拔剑向我,后一刻便山崩地裂般说倒就倒了。
虽说迷惑,但转念一想凤凰这厮夙来争强好胜,从不屑作丁点惺惺逞强之态与任何人,更莫说好端端地装病哄人,如是,我便放下了心中疑虑,用灵芝煎了水端至榻前,却见凤凰双目快速翻开,炯炯看向我,惊得我几乎将手中汤汤水水掷到他脸上。
凤凰双目复又阖上,两手交叠放在腹上,不动声色抬头躺在云衾锦被之间,眉头紧蹙,腮上紧绷,竟是痛得连牙关都咬紧了,只是脸颊上却不见涓滴惨白孱羸之色彩,倒有些疑似欣喜之淡淡霞光氤氲开来。
但见得孔雀仙子百步开外追上凤凰对他说了些甚么,凤凰朝她摆了摆手似是回绝,孔雀仙子只得率了一干鸟族仙子往西面天后所住紫方云宫去,一步三回顾。凤凰却站在原地,昂首望着满天星斗不知冥想些甚么,身后十来威武天兵天将庄严站立,手中闪光的兵器气势凛冽。
凤凰衣摆忽地无风主动,手中宝剑哗然出鞘,戾气四溢,剑刃与鞘身相摩擦的声音锋利刺耳,剑身寒光一寸寸划过我低垂的眼睑。我心中大骇。
我怔怔敲着他们拜别的背影,惊魂不定。我不肯定刚才在凤凰如沐东风的笑眼当中是否读出了一逝而过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