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了顿,张口就要接话,却转念一想,在腹中过了一遍,转而道:“明显还不敷直白,不然火神如何瞧不出我思的是谁。”
我看了看他深不成测的面色,俄然想起一件事,便顺带一提,“你可不成以不要与那穗禾公主攀亲?”
此番凤凰脸上终究有了动静,讶异看向我,眼中灯火似有风过,明灭不定,“喔~?为何?”
如此,凤凰穷追不舍地将天上地下六界当中凡是数得着名号的美神艳妖挨个问了个遍,我设身处地替他衡量一番,皆觉得不甚安妥,干脆通盘否定。凤凰却笑得益发深切,东风泛动败絮尽现。
“凡是付之真情,皆盼得彼方回报以对等之情,如若锦觅乃一方瘠薄寸土,非论播甚么种施甚么肥,非论如何悉心灌溉庇护皆开不出哪怕是一朵花穗予以回报,与她谈情比如石沉大海杳无消息,如此耗时费心,夜神可惧?”
“世上那里有这很多启事,不肯意便是不肯意。”我一口咬定。
凤凰唇角笑涡益深,“那卞城公主鎏英可好?”
凤凰长指一收,纸张被折出一道深切的陈迹,“哦?有何说法?”
“锦觅这孩子……唉,命数多舛。敢问夜神但是至心待她,全无邪念?”
暖风熏得人恹恹然,懒惰便像一滴落在宣纸上的泪,一层一层晕染开来,泛遍周身。我初返花界的几日老是睡不大醒,二十四芳主白日里来探我时,我也老是睡着。本日傍晚与小鱼仙倌对弈,不过勉强撑过半局便挡不牢困乏,趴在石桌上入了梦境。半梦半醒之间仿佛闻声长芳主和小鱼仙倌说话,时断时续。
凤凰面色稳定瞧着我,眉宇淡然,指尖却悄悄一动,染上一抹未干的墨渍亦不自知,风中划过一丝混乱的气味。半晌,终究开口,一字一句谨慎道:“你说甚么?”
念了两首仿佛还未纵情,他睨了睨吊梢眼尾,两指一抬,轻巧镊住一只正飞过他鬓角的蝶,展开念叨:“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相思,心知接了倒置看,横也丝来竖也丝。这般苦衷有谁知?”
不晓得过了多久,恍忽发觉我方才枕着的臂膀已无,仿佛换成了一方丝枕,想来小鱼仙倌已拜别,迷朦间只听得牡丹长芳主一声幽幽感喟,“不知这陨丹与你究竟是福还是祸……”
凤凰挑眉,用指尖掸了掸纸张一角,道:“我是说这诗不错。”他信手抽了一张,念叨:“无穷春诗无尽思,却问伊君又几依。桥头呈纸凝双目,碧园持手眉锁迟。……尘凡纵有千千结,若解相思怎奢痴。有情还须有缘时,冰心一片双怀执。”
我趴在他的胸口,闻声内里昆明湖水潮汐潮落,垂下视线,灵巧地亦替他将发丝顺了顺,反手抱住他。
“如若我不娶穗禾,迎娶九曜星宫的月孛星使可使得?”凤凰本日题目多了些。
小鱼仙倌摩挲着我开散披于后背的发丝,有一搭没一搭,我舒畅地趴在他的臂上蹭了蹭,全然跌入黑甜。
本日起得迟,看了半晌实在古板有趣,便铺了一叠澄心堂纸练字,顺手拾了册话本誊抄此中诗句,用拈花小楷书了约摸十余首后,我正预备换个豪宕些的狂草持续抄,却忽起了一阵风卷动手边一张墨迹未干的宣纸飞出亭外。
凤凰一身素衣,捧了一沓宣纸,挑眉一笑,回身,淡入东风。不着一色,尽得风骚。
“我前些日子看了些医理,都道娶妻不宜同宗,不然,生出的娃娃身上不是缺根手指就是多个脚指,总归不大好。你与穗禾公主乃表亲,亦属本家,实在不好攀亲。”我诚心肠将他一望,可贵苦口婆心劝戒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