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是热茶,叶如针,倒悬杯底。
落日如血,穿窗而入,映着段爷惨白侧脸。
回身,过街。
“坐下说。”
那人直说:“不消给我留面子,直说吧,段风不是外人。”
汉语字正腔圆,似是尘封的汗青随风吹来。
弘扬技击精力。
中文。门口出去一人,国字脸,宽肩、细腰,身材均称,练武人体型。沈井对他点头,笑道:“找你徒弟。”
“应当的,段爷。”沈井又叫一声,随即深深鞠躬。
室内转了几步,墙挂吵嘴照片,短褂、长袍,晚清装束。前后三排,近四十人的篇幅。
沈井插了一句:“你不教真东西,谁来学?”
沈井头也没回,大步拜别。
面前是二层修建,挂“段氏八极”牌匾。黑底白字,龙飞凤舞,入木三分。
沈井没说话,用眼神扣问。
“不喝,好茶。”沈井岂敢乱碰未知的东西?随即打个笔墨游戏。
段爷苦笑:“门规森严,不得别传。每辈真传两人已属不易。老话讲‘教会门徒,饿死徒弟’。”
“哎……”沈井哭笑不得,解释道:“我不找费事,也不踢馆。跟你徒弟有事筹议,快卸了劲吧。”
段风肌肉紧绷,声怕他俄然发难,谁知倒是行了大礼。不由皱眉,小声问:“徒弟,这……”
段爷嘲笑,滋溜一口,待茶水滑过胸膛,才缓出口气。慢慢道:“三九年,前辈避祸,上了南洋货船。当猪猡被卖到旧金山挖金矿,九死平生,后转卖到大西洋公司修铁路。炸隧道时丢了六名老伴计,心灰意冷,雨夜叛逃。卖了保命金,在此地开了家武馆。”
远眺,可见雷尼尔雪山。山高入云,雪在云端,云在雪旁。落日西斜,云与雪洒满绯红,瑰如宝石。
沈井后脚根悬空,一起跑到半山腰,微微气喘,额角细汗。他顿了顿,视野扫过。盘山路,路面有金黄落叶,沿街错落几栋修建,二层或三层。均是门可罗雀,空旷而沉寂。
段风汗透衣背,心中暗忖:“他是如何把手抽出去的?我绝对没放开!!!”
拍门,无人应对。
轻风,衣袂上扬。段爷刹时衰老了十岁,胸口干瘪,淡淡道:“尼克。”
段爷眼盯茶杯,杯中有茶叶扭转。很久开口:“不能说。”
站直。沈井神采阴沉:“言归正传,说个名字,我顿时分开。”
段爷对他点头,表示收声。
……
段爷神采有变,让与不让间稍显难堪。这一鞠他受不起,可想起本身断的两根肋骨,受他一鞠也无妨。
段爷自斟自饮,一杯下肚,才接着说:“传了三辈,到我手里,要毁。我不能当罪人,死了后没脸见先祖。”
沈井回身,段风立即蹲马拉架。
来人五十许,唐装、布袜。
那人神采微变,迎上来:“有话跟我说一样,段风。”
“以是当杀手?”
段风倒是硬得很,一声不吭。沈井嘲笑,渐渐加力,血管收紧,大脑立即缺氧,整张脸憋得紫红。沈井喝道:“30秒,即便我罢休,他也因为缺氧变成傻子,你但愿如许?名字!!!”
话未说完,被人打断:“风,下去吧。”
“哎哟……”段爷嘲笑,摆手道:“您面前不敢当爷,忸捏。”
沈井抽手,笑了笑:“还是找你徒弟吧,跟你说不着。”
“我断一臂,二位丧命。”
沈井一步出来,大厅为道场,实木地板,漆皮剥落,似是闲置以久。脱鞋,感受地板温度,有毛刺儿裹足……
二楼脚步声,极轻柔,好似猫鼠普通。沈井侧耳,嘴角牵动:“别勉强,硬抗着伤会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