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西对他做个鬼脸,哼了一声,撇过甚去看街景。街上人挤人,京都百姓多消遣,爱凑这四时八节的热烈,温西支着下巴看个呼喊地顿挫顿挫的买糕饼的小贩,笑得合不拢嘴。
陈王的车架起行,温西上了一辆侍从的车,没有转头。
冷疏竹笑道:“不过看个热烈。”
冷疏竹看了眼本身的手,他的手苗条清癯,他常有病,指尖微带着青意,摸着温西的手,那一双温热的不似少女的手,他的心,也起了不着名的波纹。
第二日一早,温西跟着冷疏竹同陈王浩浩大荡出了门,先是去了慈云寺,那寺院想必是皇家古刹,甚是宏伟,陈王去烧香拜佛做法事,温西便被冷疏竹领着各处闲逛,看了前朝的碑林百年的梅花,又喂了鱼,喝过灵泉煮的茶,两人看看日头甚早,冷疏竹悄悄对她一笑:“外头庙会,甚是热烈,要不要去看看?”
温西绕过隔扇,却不见船中有素君,倒是杜少珏杜二公子坐得非常安稳。
车声粼粼,温西靠在车壁,微微闭目,悄悄吐纳,心头那莫名的跳动才微微止息。
龙舟赛的起点在金水桥,桥头有一座三层的酒楼,此时清肃一空,陈王进了楼内,被人簇拥着去了顶层,温西转动手指,磨磨蹭蹭走在最后,最后看着世人都上了楼,她一转脚,进了酒楼后门,又出了后院门,门外站着个少年,穿一身青衣短衫,见温西出来,忙松了口气:“温女人,小的还觉得您未曾重视呢。”
杜少珏给温西倒了杯酒,他本身举举杯,道:“戴了辟邪的香囊,也喝一杯这驱毒的雄黄酒。”
温西低着头,扭动手指,低着头疾走几步。
这少年便是方才在庙会同卖糕小贩争论的仆人,是素君的侍从,温西认得他,便晓得素君晓得她下落,遣他来策应的。
温西哼了一声:“早出门未曾吃东西。”
冷疏竹含笑道:“这街上都是边角料的粗香粉,你若喜好,我寻个好的给你。”
温西被他牵动手,心中有些非常,却又不好摆脱,只得任由他拉着,挤过人群,那略带凉意的枯燥手掌一向紧紧握着她温热的手,她的手常使剑,充满硬茧,手掌薄而广大,师父曾细细看她的掌纹,看过以后,微微一叹,甚么都没有说。温西本身看过师父房中那些相术的书,晓得这是薄命薄福的手相,她却从未曾在乎过。
冷疏竹点头,收了这一桌的零嘴,牵着温西的手走。
慈云寺门口的牌坊下,站着个伸着脖子看人群的小内侍,瞧见他们两人坐在茶座,忙松了口气,急仓促地跑来,躬身道:“冷公子,殿下要起驾去玉带河了。”
温西忙点头:“那里会悠长戴着,过了节我就摘了,你不喜好,还我,我送旁人去。”她一摊手,一副要讨归去的模样。
温西尽是警戒,道:“二公子又要玩甚么花腔了?”
冷疏竹点头笑道:“还是同小时普通……”他说着,声音渐小,被那平话先生一声惊堂木给拍得盖得无影无踪,温西还似不平气,要同他回嘴几句,也被淹没在人声中。
温西向来爱热烈,那里会不肯?两人一回身就脱了队,离了那些讲古说今的文士幕客,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冷疏竹指指桌上一堆吃食,笑道:“莫非是我要买来吃的?”
小贩边上有个主子打扮的少年,正在同他还价还价,买了四个饼,非要还下两个铜板的价来。
温西吮吮尽是香油的手指,道:“那边有个茶座,我们去坐坐看风景吧,如果他们出来,我们也能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