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我这里都是华侈了,还是赐给赵侧妃吧。”宁珞淡然道。
这话没头没脑,还没等她说话,定云侯便走了,遗留在她脑海里的,只是那微微沙哑而降落的声音……
她疏忽玉髓递过来的药碗,在绿松的搀扶下靠在了床上,绿松从速将床边的一件大氅披在她身上,替她紧了紧衣领。
的确,往年这个时候,就算有秋老虎也该只是些余威了,气候好的时候秋高气爽,恰是携一众亲朋老友赏菊品蟹的好日子。
“热吗?我却半分都觉不出来,苦了你们了。”她欣然道。
杨彦会不会真的如他所愿成为九五之尊?赵黛安可否母范天下?这两人最后会不会狗咬狗一嘴毛?
她想起了父亲和兄长,那两个刚正不阿却最后死于非命的忠臣良将;她想起了畴前的杨彦,那风骚俶傥却满眼密意的瑞王殿下;父兄当时将她拜托给杨彦的时候,可曾会想有一日他们一家人都将会断送在这场姻缘当中……
“都快死了……”她喃喃地到,“也好,尘归尘,土归土。”
她早就想死了,前十八年她把统统的好运和福分用了个精光,剩下的日子一向都是苟延残喘罢了,如果能早日去见父母兄长,也算是一件美事,只是临到末端,竟然还要扳连得定云侯为她而死,更要累他一世清名。
宁珞苦笑着从锦被中伸脱手来,那双曾经如柔荑般纤长柔滑的手此时仿如枯枝:“绿松,扶我起来。”
这座别院固然坐落在城郊,可四周都有王府亲卫扼守,都城里的那位也三不五时地派人过来看望,好似对她这个王妃情深意重。可宁珞明白,那都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你……说甚么……”她从喉中挤出几个字来,溅着血的手指颤巍巍举了起来,却又寂然落下。
于公公打了个寒噤,旋即嘲笑了一声道:“你当旁人都是傻的吗?那景昀明摆着就是爱你入骨,这么多年来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此次更是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
“一派胡言……定云侯他夙来对我执之以兄长之礼……”她急剧地喘气着,嘴边的血越涌越多,让她的脸变得更加诡异。
二十四岁时得和盛帝亲封镇北将军,赞之为“大陈之栋梁”。
绿松是宁珞从宁国公府陪嫁过来的丫环,自从宁珞到了别院后,便改了口叫了她“女人”,偶然候她听着这两个字便会无端入迷了起来,表情也会好上几分。
王嬷嬷通报了两声,又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吱呀”一声推开了,一个身穿绛紫色内侍袍的中年人走了出去,他的颧骨略突,身形肥胖,尖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恰是瑞王杨彦最为此中信赖的内官于公公:“主子拜见王妃,不知王妃本日身子好些了没有?”
于公公的眼中闪过几分庞大之色:“赵侧妃说得没错,王妃公然对那定云侯情深意重,王爷一片密意错付,主子真替王爷不值,再如许下去,王爷的一世英名迟早要就义在王妃手里。”
……
那日在门外,定云侯一字一句地问。
这宦官在说甚么,宁珞已经听不见了,她的双手有力地垂了下来,耳边传来的惊呼声越来越远,垂垂消逝。
“那是天然,”于公公的眼中暴露一丝诡异之色,一边窥视着宁珞的神情一边谨慎翼翼地说,“就连定云侯如许的角色也已经被身首异处、满门抄斩,还能有――”
这么热的天,她还盖着一条薄薄的锦被,锦被上绣着大朵大朵素净的牡丹,可那火红的色彩不但没能让她染上半分喜气,反而更加衬得她的肌肤更加惨白,半分赤色皆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