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月升,中宫外殿洒扫一洗洁净。内殿中的宫女们手脚敏捷铺床熏香,烧了热水给瑟瑟预备着沐浴。
以往皇后都忍了, 如何明天, 皇后倒像是想要计算了?
瑟瑟一句话,将二等宫女提到一等,又将一等宫女贬做三等。
瑟瑟在偏殿刚换下衣服,外头就跪了一地,恭迎陛下。
阿谁荣升的宫女出来查抄时,侧耳闻声了几个小宫女的私语,一言不发,叫来了掌事女官,将这几个宫女罚跪殿中,掌嘴二十。
花枝该是紧簇繁华,恰好四周被剪断了枝丫,稀稀拉拉的,独一的花枝骨朵低头沮丧,瞧着非常寒酸。
“皇后娘娘不会是前次被欺负的……失了神态?”
瑟瑟悄悄挣开了大宫女扶着她的手, 目光凉凉:“你是觉着,本宫一个皇后,发作一个妃子都没有资格?”
又是一年春好,气候方才转暖,推开的窗外是一颗颗桃树,恰是桃花正在枝头鲜艳之时,瑟瑟手托着腮,眯眼打量着天井里那些桃花。
檀儿迎着瑟瑟的眸, 心头一颤:“按着宫规,丽修容中宫失礼,劈面斥, 罚奉, 禁足, 但是……”
“此话怎讲?”
赵定渐渐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嫣嫣就是太仁慈了,她不肯让朕为她操心。”
先时的肝火,也跟着瑟瑟背上纵横狰狞的伤疤,模糊平复。
隔着一间内殿,外头皇赵定的声音充满了肝火。
但是这些宫规赶上中宫,统统人都疏忽了,没有一个妃嫔会因为冲撞皇后而受责。
“嗯,你做得很好。”
中宫斥责丽修容,面斥后罚奉一年,又令宫朴重人把丽修容送回丽月阁,禁足七日。
还真是让人给欺负到骨子里了。
木桶里热水雾气腾腾,瑟瑟淡然入水,长发高高挽起单髻,鬓边一缕发丝浸湿后,贴在她的脸颊。
瑟瑟几近是趴在浴桶里舒舒畅服小睡了半晌,身心放松,处于最舒畅的状况后,不紧不慢穿衣。
赵定坐在内殿,左等右等没有比及瑟瑟,他喝了一壶茶,越来越烦躁。
阿谁出去的宫女回到内殿的门口,屈膝施礼,出去后对着窗下斜倚的瑟瑟目不斜视,口气安静:“禀皇后娘娘,丽修容已受罚,现移交宫正,请宫正记罚。”
瑟瑟随口夸了一句。
瑟瑟在内殿得知时,笑了。
瑟瑟打动又惊奇:“但是陛下,如果她们向您告状呢?您也晓得,她们都受宠,我就算是皇后,也管不了……”
瑟瑟闭眸,手指在水面悄悄一拨,收回了一点水花声。
他才看清,屏风后的木桶里,瑟瑟背对着他,暴露了半截细弱的背。
等瑟瑟从偏殿走出,赵定已经以手撑头,几乎打盹了。
如许的她能说出如此的话,也只能是为了夏嫣嫣。
夏美人,夏嫣嫣。
还好,有聪明人。
“陛下。”瑟瑟瞧见了天子的困乏,用心叫了他一声。
赵定惊奇,看了瑟瑟一眼。他亲身挑的人,最是清楚不过。夏瑟瑟没有野心也没有私心,乃至在后宫当中,作为皇后,她都想要一片安宁。
不管她有多落魄,只要想奖惩后妃,轻而易举。
不是要等她么,那就等吧。
“皇后娘娘如何俄然罚了丽修容?这岂不是要被丽修容记恨上?”
“娘娘?”大宫女心头一颤,不等她说话,垂手站在飞罩下的一个宫女屏气凝神走出,恭恭敬敬道,“小的情愿。”
如何无宠的皇后,罚了盛宠的嫔妃,天子竟然还帮着皇后?
大宫女涓滴没觉着, 她面前的皇后是想要奖惩丽修容,只当作是皇后一时怒意,随口说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