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玉心下一抖,一时晃神,只对付道:
“我劝了母亲好久,她始终不肯离家,我是担忧……”
“好不轻易将七娘骗去,我也放心了。许娘子是因着病重不敢挪,而宗姬与大嫂确是不肯去的。我身为一家主母,这个时候,怎能立不起来?”
夏夜的寒意是不易发觉的,谢诜咳了两声,这才兀自紧了紧衣衫。
纵使王府落魄自汴京而起,可在他眼里,汴京还是是阿谁亲朋各处,故交成群的汴京。那边有他十几年的悲喜,十几年的故事,又如何能以怨相对?
他方道:
细雨还在飘,梢公将蓑衣借予绍玉,只让明日还来便是。绍玉道过谢,遂往家中而去。
只是,除此以外,七娘更是多了一分猎奇。常日里,日日蚀五谷蔬果,可究竟是个甚么模样,七娘亦想看一看。
“老爷怎的又提这话?我是要陪着老爷的!”
朱夫人打帘而入,手中捧着一盅赤豆糊莲子羹,热气腾腾的,正合适宵夜吃。
突然听闻“汴京”二字,绍玉只蓦地勾起苦衷来。
谢诜昂首看了看朱夫人,对她微微一笑,也不必请,他自吃起来。另有甚么,比夜里一碗羹汤更暖民气?
“好了,天高路远的,又想甚么来?”
谢诜披了件薄衫子,挑灯作文。金兵之事,刻不容缓,明日早朝便需将退敌之策呈上。
她遂道:
“上元节么,我们这里也过的。张灯结彩,非常热烈,也不知汴京是个甚么景况?”
而此时的谢诜,一心只在折子上,却顾及不到饥饿。所谓废寝忘食,许是如此。
那小童向前倾身,恐怕听漏了一字半句。若非他不识字,只怕要拿笔墨记叙了。
绍玉接着道:
“见过。雕栏画栋,非常气度。”
朱夫人嗯了一声。
小童一时讪讪,只撅着嘴,对他的答复非常不对劲。
谢诜叹了口气,不知如何相劝,只直言道:
“筑台观灯?那很多费银钱啊!”小童张大了嘴,“小郎君真见过?”
一起上,他落拓行路,倒并不急着避雨。就着满怀的月光,学了个“一蓑烟雨任平生”。
“节后……”绍玉默了半晌,遂道,“墙倒世人推,俱是拆了!”
他又缠着绍玉问:
小童点点头,忽一个激灵,仿佛想起了甚么。
朱夫人摇点头:
“提及汴京,最得趣的,便是上元节了。”
绍玉思忆起积年的上元节,嘴角扬起含笑,仿佛周遭统统,尽能够融在他的含笑当中。
为掩人耳目,七娘临走只跟了琳琅、阿珠、环月三个。摆布,庄子上亦有粗使丫头,虽比不得家中的,倒也勤奋诚恳。
绍玉自来是不避讳着提汴京的,何况彻夜悟得些事理,更是记念多过愁苦。
那小童双手托腮,一脸期盼,望着船舱外的天,喃喃道:
七娘自是被蒙在鼓里,只道是受罚,哪知是避祸?
谢诜点点头:
朱夫人欲语不语,默了半晌,方接着道:
朱夫人本是世家出身,天然明白国事为先的事理。
绍玉缓了缓神采,道:
直到朱夫人渐行渐近,他闻着赤豆的浓香并莲子的暗香,才觉饥肠辘辘。
“母亲的性子,我是清楚的。她既不肯,谁也劝不动,便罢了吧!倒是你,不如去陪着七娘。”
那小童神情放光,便似本身见了普通。
朱夫人一时却有些急色:
她昨日委曲了一整夜,临行时还多有不满。丫头们好言相劝,方才罢了。
他向绍玉道:
“我记得,小郎君也姓王,敢是他家亲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