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了嘴角,又回身望了文姬观一眼,遂徐行下山。
山路绝顶正立着处宅院,不大,却非常精美。几个道姑围着门立了两排,身着青色道袍,神态恭敬又清雅。
七娘一时沉吟,那些话一字一字在脑中闪回。
“你眼里是天下百姓,我不过是芸芸当中,略微分歧的一人。而我眼里只要你。”七娘道,“这不公允。”
她深吸一口气:
他明白,非论再来多少回,他都会射出那一箭。
看来,陈酿的安排非常妥当。
“故而,我不怪你。”她道,“酿哥哥不知,当时我袖中藏了一枚银簪。如果你犯胡涂,我应是会自行了断的。”
蔡云衡见着七娘,亦心境难平。当年离京,墙倒世人推,唯有七娘摇摇相送。
七娘半转过身子,眼眸低垂:
“观主有礼。”七娘屈膝行个万福。
说罢,她回身入文姬观。唯留他一人,负手立于山间,望着紧闭的观门,浸在夕照的余晖中。
道观是座女观,原也没几个姑子,倒合七娘平静的情意。
蔡京的孙女,当年因蔡府落败而被赶出汴京。七娘独一的君子之交。
落日西下,余晖透过枝丫打在林间的小道上,斑斑点点,似是泪痕。
陈酿叹了口气,端倪间一瞬衰老了很多。他掩着口鼻又猛咳两声,乌黑的丝帕上一团刺目标血红。
七娘点点头。来了人家的处所,还未曾拜访观主,到底有些失礼。
入得文姬观,七娘收整一番,已是午后。两个小道姑贴身服侍着,安温馨静,话也未几。倒真是合适著书立说的处所。
却听观主轻笑一声,这才缓缓回身。
一阵秋风忽来,陈酿闷咳了两声。他将度量锁紧,一刻也不放。或许,过了彻夜,他便再抱不到了。
“相忘于江湖,也好。”
那一夜,七娘与蔡云衡同床而眠,似有说不完的话。直至四更天,屋中仍然灯火透明。二人拥着熏笼,不知何时沉甜睡去。
陈酿又强忍着闷咳几声,再不说甚么。
七娘抿着唇,瞧瞧抽回本身的手,抚上肩头还未病愈的伤口。她低头背过身去,并不言语。
“酿哥哥回吧。”七娘一身清素小袄,立在文姬观门边,浅浅低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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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的路很平静,一起红叶片片,层林尽染。此处鲜有火食,格登格登的马车声便尤其较着。零散几个孺子路过,背着小竹筐,或捡柴火,或采草药,自有一番落拓。
却在他射出那一箭时,她将那句话悟了个透透辟彻。
陈酿蹙眉。那一箭,亦是在贰心口深刺。
也好,如此更安闲些。
七娘摇点头:
“结发为伉俪。”他哽咽,“现在,你还在疑我的至心么?”
“你晓得,我没的选。”他的声音有力。
“蓼蓼有句话,一向想要问一问。”
“山上凉,把稳些。”他道,“我……我再来看你。”
他靠近些,自背后环住她,脸颊抵着她的侧脸,模糊还飘着未褪完的脂粉香。
七娘点点头。
陈酿微怔,心头猛地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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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么话?”陈酿隐有感喟。
“既如此,你不要走。”他私语道。声音很轻,却字字打在民气上。
“好,你讲。”他回声。
“只是我本身更无私了。”
“十年了,我们各自拼尽尽力,不恰是为了相聚的一日么?既如此,又说甚么要走的话呢?”
“酿哥哥,我是不是有些没事理?”
“我不怪你,真的。酿哥哥做了精确的决定,蓼蓼感觉对。只是,这个伤口便像一个结,我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