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散去后,七娘单独无聊,夜里写写画画,只把世人白日的排律清算一番。环月偶见得,只打趣说七娘现在爱读书了。阿珠却滑头笑说,是爱跟着陈小先生读书。
“方才联句,听你说,还怜得志宾。”陈酿顿了顿,“岂不是我的故意,皆白搭了?”
陈酿自知讲错,又岔开道:
“快与王小郎君赔个不是,哪有你如许闹的?”
闻着内里喧闹,屋中的小郎君小娘子们也尽数出来看热烈。朱凤英的酒醒了半日,谢菱与王環搀着她出门。
她双手只紧握着团扇,细细地呼气,动也不敢动。一时氛围凝住,陈酿也不知该说些甚么,仿佛统统言语都是冒昧。他只怔怔呆立着,一手撑着朱红雕栏。
“朱姐姐,何为两个‘下不为例’?”
“只是不料这雨,先开的,倒也都落了。”
只见高亭上七娘四周闪躲,绍玉只追着她不放。五郎向来是个功德者,紧赶着上来掺杂。
世人闻言,皆围过来看,又笑在一处。
初时,她只远远见着,他们说了好久的话,又寂静站了好久。既无话说,又站着何为?毕竟还是忍不住,上去寻了陈酿。
许道萍蓦地怔怔望着他。他的故意?这话又从何提及呢?本身说来是客气,他说来又算甚么!许道萍一下子有些心慌,只屏着气不敢言语。
世人又是一阵笑。倒是陈酿有些拉下脸,他端起先生的架子,向七娘道:
绍玉见陈酿严厉,只笑道:
“本年芙蓉开得早。”
那身影染着难以言说的忧愁,此情此景,如何不叫人生愁呢?
“还不是她干的功德!”
“没甚么要紧。”许道萍摇点头,又道,“先生给我的注,我皆看了。非论是指教或是见怜,先生故意了。”
“我就瞧不惯琳琅那样,更加像金玲了!”
“酿哥哥,许姐姐,你们在那处做甚么?”
陈酿细心瞧了那身影,倒是莫名的熟谙。他轻手重脚上去,恐怕惊了她。
“方才鄙人边见着,还不知是你,只是我想起了一句词来。”
许道萍闻言回身,这都像极了昙花干枯那夜。只见她细眉轻锁,眸似冰雪,少付脂粉,只点了檀色口脂,一张鹅蛋脸惨白得紧。
阿珠只躲在七娘身后,故作私语道:
环月掩面笑笑,又拉她同去铺床,一面回身笑道:
那日夜里只得月光,她又来去仓促。现下看清了,竟忍不住多看几眼。
“三郎要杀人了!酿哥哥救我!”
陈酿摇点头:
“那也不尽然!”
二人竟异口同声地说出来。许道萍忙转过身去,轻咬着唇,一时不知如何对他。
陈酿遂笑道:
“风里落花谁是主。”
二人皆是一惊,只朝亭下望去。亭下之人正提着丝裙上来,步态轻巧。
七娘只红着脸要捶阿珠,总算琳琅出去,骂了她们一通:
她踱步至亭子的另一边,还是倚着。陈酿又道:
“这又把金玲姐姐获咎了。”
那高亭上,他们许是论诗的吧!七娘心中只放不下,那是头一回,她为着一小我不眠,为着一小我展转反侧。无忧无虑的谢七娘子,终是有苦衷了。
七娘噘嘴哼了一声:
七娘捧腹,笑得前仰后合,不时又去摇那树枝。许道萍没忍住,只捶着七娘,掩着面笑。
绍玉倒也不在乎,只指了指七娘:
此番赏雨,天公虽不作美,人倒是极热烈的。今后七娘也常与陈酿提及本日,回想起来,兄弟姊妹们,仿佛再未像现在普通尽情欢愉。这大略,便是所谓赤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