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烦恼间,只见郓王府的丫头恰捧了新药来。
朱凤英才饮罢水,瞧着还是衰弱得紧。青纱帐半掩,她忽觉帐前压了个影。
那样苦的药,未几时,倒也饮得干清干净。
朱府送了近身丫头来服侍起居,她母亲亦是日日来看。至于旁的,郓王安排得非常妥当,再无可操心之处。
刘太医作揖道:
那些斑斓文章,哪怕能换得她半刻复苏,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她也不知怎就回了谢府。谢府自是一院的灯火透明,显出令人放心的繁华来。方才统统,只像是一场恶梦。
郓王正看得入迷,只见刘太医从她房中出来。
他舒了口气,又点头笑了笑,谦恭沉稳如郓王,到底还是免不得一身少年心性。
他眉眼含笑地望着她,身上朝服还不及换下,直角襥头端然戴在头上,更显出一分沉稳,足以安抚民气。
此话既出,她便直直悔怨。这本就是人家的宅子,又有那边去不得!
郓王将她抱得更紧些,直抵上她的额头。刚触着,忽觉一阵寒凉。
七娘还是呆愣地坐在地上,丫头家院们也吓坏了,皆不敢去扶她。
“小娘子,且先归去吧。”
朱凤英一瞬红了脸,躲避着他的目光,只弱声道:
“回殿下的话,好生保养些光阴,也就是了。只是牢记操心,不然,只怕今后留下心口痛的弊端。”
小丫头跪在脚踏前,服侍她吃水。她细细泯上一口,又扶着心口悄悄喘气。
“请朱小娘子用药。”
她虽不肯信,却清楚地明白,那都是真逼真切之事。
“当时,我脑筋不复苏的。若说了甚么话,叫你难堪,你,莫要往内心去。摆布,皆是病笃的胡言乱语。”
案头笔墨,皆是她平常惯用的品类,装潢安插,亦是她喜好的模样。就连床头的玩物小件,都颇合她的心机。
丫头见她睁眼,半惊半喜,赶快着传出话去,一面又返来细心折侍。
“我若当真了呢?”
可那一抹艳红的血,表姐惨白的面色,另有那支直入心口的利箭,不断在她脑中回旋扭曲,直挥之不去。
饮罢药,郓王又亲身奉侍她漱口,还拿了新腌的果脯与她解腻。
方至朱凤英门外,他忽猛地顿住,只从窗间瞧她。
“如此说来,她是无碍了?”郓王强压着眼中的狂喜。
几位太医候在帘外,正商讨着如何施药施针。
“本王来。”
床前的丫头正欲去接,倒是郓王拦道:
他握着青瓷调羹,递至她跟前,却不言语,只微微一笑。
她又看他一眼,犹疑半晌,方道:
奔驰的马车扬起浓浓灰尘,马蹄亦带走刚才的喧哗与慌乱。四下顷刻寥寂,只闻得风吹花叶的簌簌之声。
那人原是郓王府兵。方才郓王行色仓促,留下了这几人保她安稳。
“幸亏你没事。”朱凤英自语似的轻叹。
郓王望着晕厥的她,便那样温馨地躺在他怀中,哪另有半分常日的张扬?
“那没甚么。”他搁下药盏,“现在你醒过来,我也就放心了。”
光阴便如此地畴昔。朱凤英再次醒来之时,已是三今后。
刘太医也不敢担搁,只抬袖擦了擦额间盗汗,遂将病情说与郓王。
见着郓王,刘太医忙趋步上前施礼。
“听丫头们说,”朱凤英微蹙眉头,“这几夜,是你守着我?”
郓王一把横抱起朱凤英,紧赶着上了马车,便向郓王府奔驰而去。
他忙前忙后,仿佛一刻也停不得。待再次坐下之时,朱凤英才忽而发觉,他面庞颇是蕉萃,身形也比昔日清癯了些许。